“他是江的人哦。”
夏油傑:“?”
家入硝子:“啧,你們兩個。”
兩人眼神相接,交換了雙方眼底的驚訝與懷疑。
他們的同期,到底是為什麼才會提前做好這些準備,連禦三家之一的嫡子都是她的人了……不,或許還要算上五條悟,他現在可是正兒八經的五條家家主。
她到底是要做什麼?
工藤新一則是在這時閉上了嘴,坐岸上觀。
對于咒術界的情況,他通過上野江的告知已經有所了解,而且他比這幾個人的政治觀念更加健全,所以他更清楚地知道,上野江讓這個嫡子參與進去的心思到底是什麼。
為了破局。
讓意料之外的人去參與這個已經封閉得不能再封閉的封建體系,可有因為這人身份的合理性無法驅趕,等到那些位高者發現他做了什麼的時候,卻已經完完全全的晚了。
因為他隻是顆棋子,一顆帶着攝像頭的棋子。
沒有人會覺得一個通緝犯和一個禦三家嫡子能有什麼關系,不是嗎?更何況他貌似和五條家……不和?
雖然說工藤新一也才知道上野江居然已經膽大到把人安排進咒術高層了,但他腦子轉得快。
于是,工藤新一歎了口氣,把馬上準備夜闖他人房間、襲擊禅院直哉的幾人拉住了。
“不可以這樣,你們幾個還真是笨蛋啊。”
說完,他就把夏油傑往身前一拉,擋住了五條悟要捶向他的拳頭,說出自己的分析。
“你們最好還是把他綁出來,或者是和他打一架,反正留下和他有鬥争的痕迹就可以了。上野把他安插進去,肯定是不想因為這一次被你們高層的其他人懷疑。”
“你們最好和他是對立的。”
“然後、”
還未說完,工藤新一就被夏油傑捂住了嘴巴,房間的燈已經被關上,四人緊靠着牆壁,屏息斂聲。
有腳步聲。
推拉門被拉開的聲音從隔壁傳來,屬于男性的音朦朦胧胧地傳來,讓人聽得有些不真切。
“……還真是寒酸,那女人之前就住這種地方嗎。”
緊接着,一陣窸窣聲傳出,昭示着來人的行動。
一片昏暗中,不知是誰的手機被按亮,四人眼神流動,數目相對。
家入硝子微微蹙眉,輕聲說:“隔壁是江的房間。”
而幾秒後,她忽然反應過來,那已經不是上野江的房間了。
她已經從高專退學了。
氣氛忽然靜默下來,高專三人此刻都有些恍惚。
因為咒術高專的特殊性,比起正常的學生來說,他們少有共同的上課時光,尤其是他們這一屆出了三個特級,剩下一個是稀有的治愈系,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直到現在,直到意識到那間原本住着黑發少女的房間空蕩蕩的,他們才真真切切的意識到了一件事。
他們和上野江已經不再是同期了。
家入硝子直立的脖頸往下低了些,心底難得的有些怨悱。
她以為,四個人在一起的時光會很久,很久。
下一刻,她忽然感到自己的雙肩齊齊覆上了溫熱,擡頭才發現是五條悟和夏油傑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
夏油傑輕聲說:“等解決完這些事情,我們聖誕節一起出去吧。讓悟請客。”
五條悟學着他們兩個一樣輕聲說話,小聲抗議道:“憑什麼我請客!”
工藤新一則是輕輕歎了口氣,吐槽道:“就算上野已經退學了,她還是會留在東京的,你們可以去找她啊。”
她又不是什麼很絕情的人。
家入硝子聽着他們的插科打诨,不由得笑了。
也對,他們還是有以後的。
聽着隔壁的響動,夏油傑不自主地笑了起來,伸手把所有人攬住,悄身詢問道:“所以,隔壁那個家夥,我們要怎麼辦呢?”
五條悟指節搓動着,渾身上下散發着躍躍欲試,興奮地提議道:“我去把他抓起來吧!”
說完,不等其他三人應答,他便從原地消失不見。
工藤新一:“……”
他無語詢問道:“他這樣子想一出是一出的真的沒有被揍過嗎?”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聽到他的問題,無言地把視線偏開了,哪怕工藤新一這個普通人其實在這種光線其實并不能看清楚。
少年偵探感受着這沉默的氣氛,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原來他們也認為五條欠揍啊!他看上野平時哄着他那樣以為沒人這麼認為呢!而且五條為什麼一離開上野就感覺欠揍了許多!這家夥是在自己喜歡的人面前裝乖嗎!
不消片刻,隔壁便傳來了打鬥聲,期間夾雜了幾聲低罵,隻是馬上就被打鬥聲代替。
工藤新一跟着家入硝子和夏油傑一同出了房間,從走廊正兒八經地拐到了隔壁的房間。走廊沒有光亮,暗得叫人有些患得患失,不自主地打開了手機尋求安全感。
少年偵探看着被手機電筒照亮的地闆,悄然松了口氣。
他看着眼前兩人若無其事地拉開推拉門,毫不掩飾發出的聲響,又看着黑發少年先行一步擡腳走進房間,猛地摁亮房間燈,靠在了牆上。
工藤新一擡腳跟在了家入硝子身後,悄聲地問:“你們這樣子鬧,不怕其他人發現嗎?動靜太大了吧。”
少女垂眸思慮片刻,一臉淡然地解答道:“這個嘛,無所謂啦。”
“我們這學校人少的可憐,女學生不是外出了就是畢業了,所以這棟樓現在隻有我們在。”
工藤新一:“?”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詫異難以掩蓋。
“難道你們年級隻有你們三個嗎??”
另一邊結束了戰鬥、把窗簾順手撕了用來捆人的五條悟把頂着黑金兩色發的少年壓在地闆上,漫不經心地接上了工藤新一的話。
“是啦是啦,所以果然是破學校吧——”
工藤新一聞言,幹巴巴地笑了兩聲,偷摸着打量地上那被綁着的少年。
他很好奇,上野江選擇的合作對象到底是誰。
結果一瞧,那人正在死死地瞪着他,仰起的臉上帶着惡意十足的笑,刻薄的話語從他的嘴裡吐出。
“嘁,我還以為她找的别人有什麼過人之處,結果居然是個普通人。”
工藤新一:“?”
五條悟聞言,擡頭對着其他三人勾了勾手,讓「無下限」把捆住的少年壓得死死的,擡腳走向了工藤新一。
他蹲下身,仔細地打量着比他矮了一截的工藤新一。
禅院直哉的疑惑也是他的疑惑。
為什麼她第一時間找的是工藤新一呢?
上一次橫濱的事情或許還可以理解,畢竟當時他們鬧矛盾了,上野江選擇和他劃開距離也是很正常的,這沒什麼。但是這一次她也是選擇和工藤新一這個普通人串聯,而不是和他們。哪怕她前兩天還坐在他家的庭院裡,摸着他的臉哄他。
想到這裡,五條悟忍不住撇起了嘴,伸出兩手去拉扯着工藤新一的臉皮。
無辜遭受虐待的工藤新一感到十分的無辜且火大,伸手反抗卻不敵,唯有嘴裡嚷着咿呀的斥責。
“你、你放凱窩!”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也無聲地跟上了五條悟的思路,也開始思考起了為什麼上野江會選擇把工藤新一拉入水。
明明牽扯在事件裡的不是他們這些咒術師,就是那群異能者,為什麼要選一個隻能被保護的高一學生來合作呢?
僅僅是因為他們是很久的朋友嗎?所以靠着就近原則再一次地選擇了工藤新一?
工藤新一轉眼看其餘人都在沉默,無人關系他被捏的臉皮仿佛要爛了,氣得手上猛的一發力,從五條悟手中奪回了自己紅腫的臉皮。
少年咬着牙看着這幾個人,心底的無語已是鋪天蓋地。
抓了人不趕時間問話,在這裡發呆是幹什麼?難怪上野要把他和他們湊一塊。
他揉着自己的臉,催促道:“你們不是要問他問題嗎?還是抓緊時間吧。”
還有四個小時左右,就要天亮了。
被壓着匍匐在地的禅院直哉咬着牙看他,又一次的問工藤新一:“所以,你憑什麼讓那女人選你?”
那少年綠色的瞳子裡亮着不明所以的妒火,還有純粹的惡意。
“你一個普通人,明明什麼都做不了。”
又一次的反問讓工藤新一有些上火了。他擡手把擋在他身前的五條悟推開,走到了禅院直哉身前蹲下,問:“你是在問上野為什麼選我嗎?”
綠眼睛的少年死死的看着他,嗤笑問道:“不然呢?難不成她找的人還是個耳朵有問題的普通人?”
工藤新一看着他,冷不丁地問:“你被上野打過吧?”
禅院直哉忽然就閉上了嘴,不再說話,隻是瞪着他的眼神更加惡狠。
少年偵探也沒忍住笑了,心說果然如此。
就這人的嘴臭程度,怎麼可能被上野江放過。
他歎了口氣,從兜裡掏出一張紙,展開在了少年面前,問道:“你看得懂這個上面是什麼嗎?”
折疊後又被展開的白紙上布着折痕,本就跌宕起伏的折線圖此刻更加曲折,看得禅院直哉皺起了臉。
他撇開了頭,低罵道:“什麼破玩意。”
工藤新一挑起眉,無言的把手中紙疊好收起,才開口道:“這就是上野為什麼會找我原因。”
“她可是指名要我這個名偵探,誰讓這些是你們做不到的事情。”
說着,他低下了頭,靠得離禅院直哉更近,藍色的虹膜映入綠色中,避無可避。
“上野有沒有和你說過,做人要放聰明一點,别把自己當成無所不能的。”
禅院直哉再度轉回了頭,死死地看着工藤新一。
然後,他就這樣看着工藤新一轉過了頭,對着身後三人低罵道:“難怪上野要我和你們一起,原來你們一個兩個的都是笨蛋!”
而身後的三人圍了過來,摁着工藤新一的肩膀,難得的沒有一個人去反駁,都隻是沉默。
确實,明明一個天天在身邊的人,做了那麼多事,而他們卻毫無所覺,甚至不知道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怎麼不算是笨蛋呢。
毫無支點的反駁,怎麼說得出口。
少年偵探看着被壓在地的禅院直哉,神色認真地問道:“所以,你們高層讓你過來監視他們,是為了什麼?”
為了抓住他們和上野這個已經被扣上了罪名的人私通嗎?可是他們隻是學生……不對不能這樣子思考。
如果把高層當做一個利益集團,那麼這所接受他們管控指揮、按照他們要求接取任務的人才培養學校,本身就已經代表了一個下屬利益集團。而這其中出了五條悟這一個位高權重的又實力強大的一個學生,上野江和夏油傑這兩個非世家出身的又同樣是強的明目張膽。
他看着禅院直哉擡起頭直言不諱地說:“當然是來好好看管你們,看看你們到底要犯什麼錯,有沒有和詛咒師勾結啊!”
工藤新一忽然心裡明朗般的冒出了“果然如此”的念頭。
果然如此。
那十一個死亡的歹徒雖然讓上野江現在成為了人人需避之的殺人犯和詛咒師,但是這也是她設計給咒術界一步棋,一步讓那群上位者迫不及待踩着入内、順着她走的陽謀。
習慣了不顧普通人、内裡亂鬥的咒術界是不會注意到這世間的變化到底對他們有什麼影響的,隻會想着如何把權力收束手中,如何擁有聽話的下屬,然後不厭其煩地對這些過分強大的學生進行服從性測試。
如果願意聽他們的安排,從和上野江劃清界限到去追殺她,那麼他們依舊是好學生。如果不願意,甚至有私底下的聯系,那麼就是有反叛之心。
可是學校到底隻是一所學校,受政//府管轄受政//策規制,它到底是要遵從國家意志的。
隻要上野能夠去找到政//府,做出适當引導……那麼當咒術高層做的這一切都暴露的話,或許就能改變現在這個狀況了。
想到這裡,工藤新一的眼睛亮了幾分。
他倒是鮮少接觸這樣子的案子,姑且先把這叫做案子吧。
少年偵探轉過身站起,看着三人臉上滿是無語和不出意外的情緒,提議:“那我們先走吧。不然留到天亮再離開就有些麻煩了吧?”
夏油傑看着他,點了點頭,應答道:“當然可以。”
五條悟則是直接擡腳出了房門,一臉無所謂。
工藤新一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抽動兩下,然後後知後覺地感覺少了些什麼,又轉過身對着禅院直哉說話去了。
“你知道我們明天會去哪嗎?”
年少的嫡子翻了個白眼,無語罵道:“我怎麼知道?你說在說什麼廢話!”
工藤新一被罵了也不急,隻是笑着和他說:“明天我們會去橫濱,不出意外上野應該會出現在那,當然不一定是明天,找人的話去那邊找,他既然讓你做這個事情就肯定是想讓你們咒術高層入局,記得帶人去看看。”
說着,他站了起來,指了指自己,叮囑道:“我是帶路的,他們是去追上野的,剩下的怎麼說看你發揮。”
最好把他們說壞點。
話畢,他便跟着家入硝子和夏油傑從這房間走了出去,轉身不見 獨留被捆住的禅院直哉在原地。
說這些倒也不是因為什麼好意,隻是這家夥看起來不太聰明,要想确保上野江的計劃不會出錯,他還是仔細點好。
蠢蛋還是得多照顧點。
這麼想着,他又歎了口氣。
果然還是上野江厲害,居然能在短短的兩個學期不到就把這個已經封閉了幾百年甚至更久的咒術界摸得一清二楚,并且乘機抓了好幾張強力牌在手中。
真就是天然的權勢家。
……
工藤宅。
四人齊齊癱倒在沙發上,望着天花闆。
奔波了一整天的疲憊在此刻終于得以緩解,哪怕是心心念念要把手中圖紙破解的工藤新一也不自主地睡了過去。
唯一清醒的家入硝子看着這幾人,歎了口氣,拿着從書房裡搜尋出的毯子蓋在工藤新一身上,坐了下來。
至于其他兩個,他們強大的身體素質足以支持他們在這開着暖氣的房子裡不生病,無需多管。
已是淩晨四點。
***
天際賭場。
混血的金發男人看着安然坐在沙發上,正在等待着他鍋裡拉面的白發少女,感到有些無言。
原以為這房間裡配套的廚具他應該是不需要用的,畢竟這地方供着食宿。沒想到今天就用上了。
瓷碗在少女面前放下,碗裡的拉面上鋪着溏心的荷包蛋,嫩綠的菜葉也占了一塊空間,纖薄的肉片層層鋪着,底下淹着清香的湯汁。
上野江看着眼前的食物,不由得眼睛亮了起來。
“謝謝你,波本。”
波本愣了一下,彎眼一笑道:“不客氣。”
畢竟,看情況她應該有大半天沒有吃飯了,讓一個孩子餓着也不是什麼好事。
更何況,她也知道他的身份。
說實話,波本最開始接到她的電話,說要和他合作的時候,還沒有反應過來。
同為卧底,零組的他遠比Ice&fire這兩人的權限和地位要高得多,保密級别也是更上一級。所以隻有他單方面知道這兩人是卧底,而他波本是降谷零這件事無人知曉。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面前這個少女是怎麼知道他的身份的。
當時他正在組織安排的安全屋裡,結束了任務後迎來了短暫的歇息,然後就接上了這通令他提心吊膽的電話。
那孩子叫破了他的身份,讓他無法裝傻。
當時的他聽到降谷零這個名字從電話的另一頭被說出時,心髒像是猛地被攥緊,雜聲耳鳴般地在他耳道裡鼓動——他在緊張。
他暴露了嗎?
随後男人迅速反應過來,電話那邊的人和他是一個陣營的。
也就是說,這并不算暴露。
電話對面的少女宛若聽到了他的心聲一般,輕笑着安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