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徐主任,周末還讓你來加班。”丁弈頂着個巨大的黑眼圈伸過手來,布滿血絲的獨眼昭示着他一整晚基本沒睡。這讓徐子軒不禁聯想到,他那麼迫切追查的事情會不會跟傑克有關。
“沒關系,我反正也沒什麼事,協助你們工作是我應盡的本職。”徐子軒笑了笑,回握住那雙剛勁有力的大手。
“您太客氣了!那去我辦公室,東西已經整理出來了,都在我電腦上。”
丁弈說着匆匆轉身帶路,他一心記挂着案子,自然不會注意到徐子軒笑容裡夾雜的苦澀。
也隻有徐子軒自己知道,他所說的并非是什麼客套話。他的周末除了去養老院見一見那張能夠撫平一切的笑臉,本來就沒有什麼特别值得期許的事。可自從上次他沖動做出那樣的表白,又被不言自明地拒絕,他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像從前一樣與那個人平常相見。
他不是就信了傑克那些試圖激怒自己的胡謅,也不是因為在意的人可能已經被人占有而瘋狂。真正讓他寝食難安的是林山人的内心,那塊尚不曾有任何人踏足的純淨之地,顯然已經在主人都不自知的情況下,無可救藥地打上了名為傑克的烙印……
“徐主任?”
丁弈詢問的語氣打斷了他的神思,徐子軒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電腦前了:
“啊,沒什麼,我們這就開始吧!”徐子軒最終逼迫自己将注意力移回電腦屏幕上,用工作來讓自己暫時不去胡思亂想。
丁弈已經迫不及待為他打開了文件夾,裡面有十來個視頻。看縮略圖幾乎都是同一個男人站在原地,或坐在酒桌邊四顧張望的畫面,周圍環境昏暗,但遠處的一個标志性裝飾說明這幾段視頻拍的是同一個地方,看樣子應該是個酒吧。
這個男人徐子軒認得,前兩天在系統内部通報中,見過他的照片,大概知道他被抓獲和自殺的前後經過。
“你們懷疑劉陽的死另有疑點?”徐子軒思路跳躍,脫口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可一說出口,他便意識到自己說話欠考慮了,隻見丁弈的神情立刻黯了黯,沉痛的表情一閃即逝:
“劉陽那小子确實犯了不可饒恕的罪,可我總覺得他總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而一切事情的根源,很可能就在這家名為煙火的酒吧内!
“……可這裡的幾段視頻,都隻是局部和片段,并沒有拍到他與人接觸。除了衣着的變化,能說明哪些是同一天發生的,其他我實在沒什麼有價值的發現。提供這些東西的人還有意抹去了監控中的時間,也許他根本是在耍我們玩。”丁弈說話間眉頭漸漸擰成了川字。
“這個線人倒是古怪的很,我感覺他似乎更像是在出一道考題,測試我們是否夠資格跟他玩。”
丁弈聽徐子軒這麼說,點頭略微沉吟,似乎想到了什麼:“沒錯,應該就是你說的這樣!你一下就找準了那個躲藏在暗處的家夥的心态,是你的話,一定能找到其中的線索。”
“我也不敢保證,還是看了再說。”徐子軒被誇得有些臉紅,對這個觸不到對手的挑戰倒也添了幾分求勝欲。把幾個視頻一同點開,設置成同屏循環播放後,他迅速進入了“戰鬥”狀态,辦公室裡瞬時變得落針可聞,徐子軒的眼睛在屏幕上來回巡睃着,沒多久便露出了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這幾段視頻雖然表面看來相差無幾,但細節上還是隐藏着很多線索的。”
“太好了,說來聽聽!”丁弈精神一振,就連通宵忙碌的倦怠也似乎瞬間一掃而空了。
“看這段。”徐子軒指出屏幕中間的一幅畫面,“這應該是他第一次去那兒,雙手揣着褲兜,緊貼在身體兩邊,步子邁得既小且慢,說明他對周圍的環境和人物還不熟悉,動作中帶着一絲拘謹和戒備。但他一臉嚴肅,不為眼前的各種誘惑所動,我想他不是自己要去那裡消遣,而是帶着任務去的?”
“徐主任真是火眼睛睛,第一次确實是我派劉陽去‘煙火’做一次摸底暗訪。”這下連丁弈都不自覺從眼底流露出肅然起敬的神情。
徐子軒早已習慣了人們這種突如其來敬若神明的目光,隻是波瀾不驚地繼續着他的分析:“他顯然事先做過功課,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光顧的都是些什麼人。必須裝扮成客人,對他來說内心是有所抵觸的。他的腳尖沒有朝向前進的方向,眼神始終避免與人直接對視,這是典型的逃避反應。他的這種逃避心理值得尋味,我們稍後再說。
“先看這裡,1分53秒之後,他的反應突然有了明顯的不同。”
這話讓丁弈顯出疑惑:“……這,他的表情好像也沒太大變化啊?”
徐子軒把視頻倒回去,又放一遍:“再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