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喃喃自語着，眼底已微微發紅。冷建沒想到這麼輕易就有了重要線索，但也輕松不起來。他一方面讓艾峰和劉家棟趕緊去居委會，确認死者身份，并聯系房東來開門，一方面打算先去謝思遠家看看。

據謝思遠說，女人名叫塗小溪，租住在他隔壁已有小半年，一個人住，也不愛跟周圍鄰裡來往。他也不清楚塗小溪具體是做什麼的，就是經常能在加班回家時，遇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門去，然後總要到第二天早上三四點才回家，還多半喝得醉醺醺的。不過他有一次看到塗小溪回來的時候醉得拿不住東西，把包掉在地上，從包裡落出了幾個獨立包裝的套套，所以猜她是從事那種行當的……

蘇睿見謝思遠說着說着露出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冷不防反問他：“人家半夜才回家，你是怎麼看到的？”

“我……”謝思遠一驚，趕忙收起那種暗示的語氣，解釋道，“嗨，這個小區房子太老，隔音效果又差，我一開始老也被她吵醒，氣不過想找她理論的，結果在貓眼裡看到那些就退縮了。”他沒敢說，自己看到了那些後，不但沒對塗小溪敬而遠之，反而開始變着法制造機會與她偶遇，無奈塗小溪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偶爾在門口撞見，被他客氣招呼，也隻是愛答不理地敷衍一聲就走，害得他越發的心癢難耐。

“你昨晚見過她？”冷建心知其中多半有點不可告人的私人原因，也不欲為這點不上台面的事追着謝思遠不放，幹脆直接切入正題。

“嗯嗯，昨天晚上，我下班回家，正碰上她出門。”

“昨天星期六還上班，你工作這麼忙？”

這麼一問，謝思遠警醒過來，立刻改了口：“啊，對對。我給記差了，昨天不上班，我是正好出去便利店買煙。”

“那時候幾點？”

“九點半，快十點了，她總是差不多這個時間出……門。”謝思遠說到最後才突然頓了頓，意識到自己一時口快說溜嘴了。

呵，感情你早就摸清了人家的作息，瞅準了時間出門買煙。冷建心中冷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拿出手機給謝思遠看了幾張現場照片：“記得她昨晚除了身上穿的這些，還帶着别的東西嗎？”

果然謝思遠撇着頭勉強看過照片，沒多做猶豫就确定地回答道：“我記得她背着個黑色鳄魚皮的小包，脖子、耳朵和手腕上都帶着挺誇張的飾品，還拿了把心形花樣的傘，哦對了，手上還有一枚戒指。她經常換首飾，隻有那枚戒指是一直戴着的。”

身邊帶着這麼多東西？現在卻一樣都沒有了，到底是兇手襲擊她的時候遺落了還是後來那個鞋印主人順手牽走的？冷建心中思忖着，暫且按下不表：“你觀察得夠仔細，難道昨晚有什麼特别的事發生？”

“沒，什麼都沒發生！我這人沒啥别的優點，就記性還可以。”

冷建确定看見謝思遠臉上閃過一絲惶恐，但他不着急揭穿，問了謝思遠去哪裡買煙，回來又幹了什麼。謝思遠都一一回答了，自然是把自己撇得幹幹淨淨，不過他一個人住，也沒人可以證明，自然怎麼說都可以。冷建最終長身站起來，遞出一張名片：“行吧，如果想到什麼新的線索，再打電話給我們。”

謝思遠如蒙大赦，連連點頭稱是，跟着起身送他們離開。

開了門冷建故意又回過頭來盯着他的褲腿問道：“哎，你這褲腳怎麼破了？”

“啊！”于是他在謝思遠臉上再一次看到了慌亂，“可能是昨晚天雨路滑，我不小心在哪兒鈎到的吧，你看，你不提醒我還沒發現。”

冷建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說什麼，便出了謝思遠家門。之後他們等到房東送來的鑰匙，問了些常規性問題便進了塗小溪家。可惜塗小溪淩亂的房間除了能表明她生活混亂，也很難再找出什麼有用的線索。冰箱裡隻有幾包速凍食品和成打的啤酒，幾乎看不到像樣的食物。茶幾上、沙發上随手丢着各種各樣的外賣卡片和宣傳單，床頭架、沙發椅背上則堆滿了穿過的衣裙包包和絲襪。房間裡沒有發現塗小溪的證件和手機，想來是她死後被從身邊拿走，隻是不知道是兇手所為，還是那個後來者所為。最後他們隻能将塗小溪的筆記本電腦和一整面照片牆上的自拍合影帶回了局裡。

“你們怎麼想？”

“那小子手無縛雞之力，不像有膽量殺人的人，不過他為什麼偏偏覺得受害的就是他的女鄰居，一定是還有什麼隐情瞞着我們。”

艾峰的想法與冷建不謀而合，他點點頭，又想了想，将下一步的工作思路一一點明：“去确認一下他到便利店買煙的時間和路線。塗小溪的筆記本電腦和帶回來的照片要趕快解讀，雖然兇手未必與她生活上有交集，但不排除是通過微博、網絡空間，或是在酒吧等場所中注意到塗小溪的。

“……其他主力還是放在尋找目擊者和排查上，還有小區附近的外賣員、快遞不可忽略。最後那個血腳印的主人要盡快找出來，就算那隻是個順手牽羊的，但也有可能從他那兒得到有用的線索。”

衆人點頭稱是走上公安局樓前台階的時候，正遇見丁弈從樓裡匆匆迎出來，他顧不得打招呼，截住冷建就問：“又有命案？死的是男人麼？”

“是個年輕女的，怎麼了？”

丁弈似乎松了口氣，還沒來得及答一句話，電話又響了，他看一眼來電顯示，神經高度緊張地接起電話，：

“怎麼樣！？……人出現了！？渾身是傷被丢在街角？有生命危險嗎？……等着，我立刻過去……”他一邊說着一邊飛一般跑向停車場，已完全忘記了人情世故以及身後的一班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