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沒聽說過華琛哪裡得罪過他!”
姜姝狐疑,在小幾的另一邊坐下:“你知道華琛是怎麼起勢的嗎?”
吉祥清理了茶幾上的水漬,将用過的茶盞收走,換了新的茶水過來。
如意道:“我聽說他是寒門出身,原本是武宗皇帝身邊的一個侍衛,後來一步步做到城防軍統領,廢太子謀反時他率兵鎮壓,救駕有功,封了汝陽侯,武宗皇帝臨終前又加封他為鎮國大将軍,成了托孤之臣。”
姜姝道:“他雖成了托孤之臣,但直到先帝駕崩他都隻是汝陽侯,又是怎麼成為鎮國公的呢?”
如意搖搖頭,從她記事起他就是鎮國公,早就習以為常,沒想過這個問題。
“說到這個事,就不得不提承平侯李彬了。”
姜姝笑道:“你知道他這個侯爵怎麼來的麼?”
如意以前也沒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倒是不得不想了,楚朝慣例非有功者不得封侯,李彬隻是外戚并無戰功,他這個侯爵來得蹊跷,結合華琛的國公之位,不由說道:“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陰謀?”
姜姝點頭,目光開始遊離,陷入回憶:“興平三十七年,先帝冊立八歲的五皇子秦昱為太子,孟氏亦被封為四妃之首的貴妃,外戚李家正式進入朝堂,李彬被封為承平伯,領東宮左衛率一職。次年,先帝病重,臨終前托孤三大臣之外,又加封李彬為禁軍統領。”
“這是先帝看皇上年幼,怕他們母子被人欺負才封的吧?”如意插了一句。
禁軍統領屬大将軍管轄,職責是護衛宮禁,讓太後的外家做禁軍統領,一方面給足了華琛臉面,一方面又防止他有異心,不能輕易對太後和皇上下手。也難怪華琛統領天下兵馬,明知太後要對付他,卻沒想過要造反,不能輕易控制太後母子,真要大動幹起來戈他作為臣子是不占理的,老百姓的唾沫能淹死他。
“不錯!”姜姝接着道:“先帝駕崩後,西狄和北厥聯軍襲擾邊境,占領甘州,進軍涼州,華琛派兵出擊,最終隻保住了涼州,太後以華琛立功為由,加封他為鎮國公,同時加封李彬為承平侯。”
如意:……
隻是保住了涼州,丢失的甘州沒有奪回來,華琛是托孤之臣,又是統領全軍的鎮國大将軍,他難辭其咎,沒有獲罪就是好的,怎的還破格加封國公?
“他的國公之位是太後拿李彬的承平侯爵位做的交易?”
姜姝撇撇嘴,算是默認,早些年楚都城裡還有議論,随着時間推移,華琛權勢越來越大,那些聲音慢慢就消失了。
如意道:“我知道了,華琛本身就不幹淨,太後估計沒少在皇上面前說他壞話,加上他手握兵權,對太後和皇上有了威脅,所以皇上才不喜歡他!”
許鈞就是這樣在許靈攸面前诋毀華琛的,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釋。
姜姝剪掉燈盞裡的跳動火芯,四周一下暗了不少,“這些事你知道就好,華琛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現在能幫咱們,親政的事不能急,晚上别想了,好好睡一覺,讓皇上去想。”
如意被逗笑,該說的都說了,決定權在秦昱手上,剩下的的确該秦昱去想,她想了沒有用。
……
秦昱猶豫多日,遲遲不給回複,如意等得有些焦躁,在晴飔殿待着無趣,便想去高雲殿找沈茵說話,楚宮人事稀疏,大都心懷鬼胎,隻有沈茵是個例外,她喜歡她,沒有緣由。
秋日漸深,雲闊風清,正午的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落一層溫暖柔和的光輝,秦昱伏在沈茵的膝蓋上曬太陽,沈茵輕拍他的後背,靜谧的庭院裡飄蕩着隐隐約約的歌聲。
“茵茵,你幫我拔白頭發吧!”秦昱語态慵懶。
沈茵一點點把他身上的殘葉撿起:“你還這麼小,哪裡有白頭發?”
“有的”,秦昱抱着她的腿撒嬌:“你仔細找找,肯定能找到。”
沈茵寵溺地笑,溫柔地取下他頭頂的發冠,将長發散開,尋覓隐藏在青絲裡的白發。
他們坐在槐樹底下,風一吹,樹葉像雨一樣散落,撒在他們身上,陽光下看起來是那麼溫馨。
宮女欲進去通報,如意擡手将她攔下,在門口羨慕了片刻,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