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在元儀殿接見進宮赴宴的女眷,及至酉時,日落西山,才帶着一幹女眷前往重華殿赴宴。
重華殿燃起了宮燈,衆人相繼落座,煌煌燈火映照出滿座歡聲笑語,歡聚一堂。
太後和皇帝還沒有到,如意坐在右上首,在殿中打量,大殿左側是男席,右側是女席,慶功宴又是為幾位将軍而設,左側除了晉王秦章外,自是以武将為尊,晉王以下是華琛,二人正交頭接耳地說話,華琛下是左衛将軍曹平,再下手是謝衍,兩人也在說着什麼。
似有若無的目光将他籠罩,謝衍下意識地擡頭看去,正好與她的目光碰撞,似有火花飛濺,灼了她的眼,她立刻扭頭看向别處,避開與他的對視。
想起以前在北山上,她不肯和他見面,總喜歡躲在暗處偷偷看他,這習慣到現在也不曾變過,甯願躲在許靈攸的臉後偷偷瞧他,也不願意光明正大見他一面。
謝衍微微勾了一下唇角,他喜歡她這樣看他,她還願意偷看他就說明心裡還是有他的。
周圍的喧嚣靜止了,如意眼前一片模糊,看不見東西,聽不見周遭的聲響,隻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仿佛做了虧心事,被人逮個正着一樣,窘迫在心間狂跳。
她不想偷看他的,可總也忍不住,隻要他一出現,她總想看上兩眼。
“娘娘!”姜姝扯了扯她的衣袖:“皇上和太後到了。”
如意回過神,趕忙起身帶領衆人行禮,山呼萬歲。
秦昱扶着太後,在侍從的擁簇下,緩緩步入殿内,待太後在左上首坐下,他才面對衆人道了一聲“平身”。
如意起身,扶他在中間首席坐下,這才回到了自己的席位。
衆臣工相繼入座。
孟绾一身茜色織金長襖,笑盈盈地打量着席下,先掃過謝衍,他低着頭看不清臉,又将目光落在旁邊的曹平身上:“甘州得以收回,左衛将軍功不可沒,聽說甘州天氣寒冷,将軍的身子骨還好吧?”
“多謝太後記挂!”曹平拱手道:“臣老了,身子不中用了,此次多虧有永安侯,老臣才能不辜負皇上信任。”
“哦?哪位是永安侯?”孟绾又問。
經曹平引薦,謝衍不得已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仰起頭目光下垂:“臣謝衍參見皇太後!”
孟绾一見那張臉便怔住了,細看之後慢慢變了臉色,直到瑾知在旁提醒,她才恢複鎮定。
笑說:“這孩子模樣生得也太好了,哀家一見就忘了神,還如此年少有為,不錯,你爹呢?”
謝衍拱手:“祖父忌辰到了,父親告假回鄉祭祖了。”
孟绾點點頭,喚他起身入座,又說了幾句場面話,便命人開宴。
随後悄悄起身,在瑾知的攙扶下出了殿。
不一會兒,兩個太監悄悄進來,一個跟吳庸說了幾句,吳庸便去找了皇帝,皇帝也起身出去了,另外一個太監則轉了去下席找了李彬,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席面上大家邊吃邊聊,很少有人注意到,姜姝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待到李彬也離開了,她走到如意身邊道:“還記得你答應過,要幫我做件事嗎?”
如意正喝着參湯,擡頭看她:“記得啊,怎麼了?”
姜姝俯身在她耳邊說:“永安侯是先帝廢太子遺孤,太後認出來了,把皇上和李彬都叫了去,我懷疑她是要對永安侯動手,幫我救下他。”
如意聞言如五雷轟頂,震驚地看向謝衍,一群人正圍着他敬酒。
他是先帝廢太子的遺孤?
真的假的?
姜姝取下她手裡的湯碗,催促道:“不能再耽擱了,具體的我回頭再跟你說。”
如意有很多問題要問,卻又不知從哪裡問起,經她提醒,轟轟亂的腦子終于鎮定下來,慢慢理出一個聲音,太後連丹陽郡主都忌憚,肯定不會放過他。
他不能死!
她起身對姜姝道:“你快去帶他和丹陽郡主離開,越快越好!”
說完便往太後離開的方向去了。
才至遊廊,便見李彬從偏殿出來,正往外走,她連忙上前呵止:“站住!”
這一喚,不隻是李彬,殿内的太後和皇帝也驚動了。
……
今日夜宴,丹陽一直觀察着席面上的動靜,看到太後和皇帝離開,心下已經生了警惕,直到宮女來找說謝衍在殿外等她,她立刻意識到身份洩露,起身跟了過去。
“丹陽!”
才出正廳便被李鴻喚住,她不得不停下腳步。
“這麼晚了,你想去哪兒?是不是又想去找姓謝那小子?”
丹陽回頭,笑道:“我不找他,皇後娘娘讓我幫她辦點事,你要跟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