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高懸,銀輝灑落,馬車飛快地行駛在宮道上,直奔順天門。
至宮門口,有禁軍把守,不得不停下來接受盤查。
守門的人看見馬車前坐着的姜姝,自是笑臉相迎:“這麼晚了,掌事這是要出宮?”
姜姝跳下馬車,說道:“丹陽郡主身體不适,我奉皇後之命送她出宮。”
車裡的丹陽聞言撩開車簾,露出一張蒼白的臉,披頭散發的模樣看着着實有些憔悴。
馬車内的謝衍和謝行二人凝神屏息,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見過郡主!”
守衛抱拳道:“冬日裡天寒,郡主多保重身體,您是和世子一同進宮的,怎的不見世子?”
丹陽淡定回答:“慶功宴尚未結束,他不便離開,我便自己回去。”
守衛并不多打聽,隻說:“今日宮宴,來往人多,未免出纰漏,臣等需要對來往的馬車進行查驗,還請郡主行個方便。”
丹陽攥緊了窗簾,車内兩人也各自握緊了手裡的發簪。
姜姝笑着上前,偷偷将一錠銀子塞進了他手裡。
“郡主吃多了酒,弄髒了衣裳,不方便見外人,還請軍爺行個方便。”
守衛見丹陽披頭散發,确實不宜見人,颠了颠手裡的銀子說:“行吧,看你是皇後跟前的人,常來常往的,這次就算了,走吧。”
姜姝道了謝回頭坐上馬車,吩咐太監駕車離開。
丹陽放下窗簾,車内衆人也都松了口氣。
出了順天門,至下馬碑,三人才從車上下來,謝衍和謝行去取自己的馬。
“謝謝你送我們出來,幫我給皇後娘娘帶句話!”丹陽上前一步附在她耳旁細語。
姜姝聽了微微笑,望着謝衍牽馬過來,說道:“太後容不下你們的,不要指望發善心,盡快離開楚都。”
“放跑了我們,皇後怎麼辦?”謝衍問道。
姜姝道:“不用擔心,有大将軍在,她不會有事的。”
太後容不下他,他留下會害了她,謝衍想了想,對丹陽道:“你跟我騎一匹馬吧。”
丹陽沒有應他,徑自朝候在一旁的謝行走過去,牽過缰繩,翻上了他的馬,又回頭看向一臉呆愣的謝行,笑道:“上來!”
謝行愣了愣,反應過來,立刻跳上馬背在她身後坐下,淡淡地茉莉花香傳來,他感覺他不是在逃命,好像是在做什麼美夢。
“抱緊我!”丹陽喊了一聲,猛的抽了一鞭,策馬往西南方向去。
謝衍想了想,對姜姝道:“替我謝謝她!”
說完躍上馬背,打馬跟了過去。
姜姝目送他們消失在暗夜裡,沒有耽擱,立刻上了馬車回宮。
……
冬夜沉沉,銀霜滿地,獵獵寒風穿梭在空曠的庭院内,元儀殿凄清一片。
寝殿内燭火昏朦,映下一道沉寂又落寞的身影,如意坐在小幾旁看着影子發呆,幾上放着一盒茶花餅,以及一盞暗黃色的宮燈。
半個時辰前,皇帝下旨全城通緝叛賊餘孽秦恒,還下旨将她禁足,從重華殿趕了回來。
站在朝廷朝廷的角度,秦昱和太後的做法是對的,确實不能放虎歸山,可是站在她的角度,她到現在也不敢相信,謝衍居然是廢太子遺孤……
姜姝推開寝殿門,端了一碗銀耳粥送到她面前:“晚上沒怎麼吃東西,吃點東西吧。”
如意不接,隻擡眼看她:“你到底是誰?”
姜姝将托盤放在小幾上,轉身在另一旁坐下:“我本名賀蘭英,原是宮裡的一名女醫,侍奉過昭元皇後幾年,昭元皇後薨逝後,我便出宮做了遊醫,化名姜姝。”
昭元皇後便是先皇後,如意對這個答案并不意外,隻問:“你既出了宮,為何還又要進宮?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是娘娘讓我入宮的!”
姜姝擡頭道:“我要做的事娘娘已經幫我做了。”
如意明白他說的是救謝衍,即便她不要求她幫忙,她也會這麼做的,可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頓了片刻,又問:“謝衍真的是廢太子遺孤?”
姜姝點頭:“昭元皇後病逝後,我曾服侍過太子妃一段時間,他的母親劉氏是太子身邊的一個孺人,我在東宮見過,他跟劉氏長得很像,我原還有些不确定,直到看到太後的反應,便知是他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