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極快的，一晃便到了宴會的尾聲，篝火式微，夜色愈發深沉。

如意吃飽喝足，歌舞看得累了漸漸有些犯困，謝衍送她回王府安置，一人乘車，一人騎馬，一路上都沒說話，直至看她進了寝閣，他準備離開了，忽然又被她叫住。

“進來喝杯茶吧，我有話跟你說。”如意站在門口看着他。

這是她第一次晚上邀請他進屋，謝衍莫名有些緊張，又想起白天她處處避嫌，說道：“現在太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你早點休息。”

“沒事，你進來吧！”如意扭頭進屋，大門敞開着。

如此，謝衍便不再猶豫了，大步跟了進去。

屋内燭火通明，如意站在桌前背對着他，玉奴斟了兩杯茶放在桌上，自覺退下将門關上了。

屋子裡隻剩兩個人了，謝衍看她不對勁，走上前去問：“你想說什麼？”

如意也不賣關子，轉過身來望着他：“隻要你答應不向朝廷開戰，我可以試一試，讓皇上傳位于你。”

謝衍：……

“皇上身體不好，不能生育，眼下正在為立儲的事情煩心，他想傳位于晉王，我不同意，晉王無能，世子纨绔，皆非明君之選。如果你答應，我可以向皇上保舉你，有我和華琛幫襯，你的勝算比晉王要大。”

她本來不想這麼早跟他說的，怕自己做不到，可是現在不得不說了。

“我不同意！”謝衍說道：“我想要的東西可以自己去争取，不需要你去冒險，我希望你能留下來。”

“我不知道你們哪裡來的信心一定能取勝，但就事實而言，你們兵力遠不及朝廷，我留下來是激化矛盾，朝廷要是集中兵力來對付你，後果不堪設想。”

如意盯着他的眼睛，态度十分堅定：“你所謂的争取是要以犧牲更多無辜的人為代價，我不可能留下來，就算留下來我也不會心安。”

“你心疼那些百姓，可我隻心疼你啊，若是你喜歡他就算了，可你明明不喜歡他，為什麼一定要委屈自己做這些事呢？我求你留下來，我答應你一定以最小的傷亡來辦這件事。”

為什麼呢？

因為她不是許靈攸，她是如意啊！

如意低下頭不說話，如果不是換了這張臉，她也是個普通老百姓，她保護百姓，也是在保護曾經渺小又脆弱的自己。

“我每次隻要想到你委屈自己伺候那個病秧子，我就恨不得立刻打到楚都去，現在好不容易把你盼來了，我怎麼忍心讓你再回到那個狼窩裡去？”

見她不說話，謝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嘗試去拉她，求她留下來。

還未碰到，如意便擡手避開，擡起頭道：“這條路是我自己選的，我并不覺得委屈，既然做了這個皇後，就得承擔這份責任。”

“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談，不管你答不答應，我明天都會離開，你晚上好好想想吧，是敵是友你自己決定。”說完她便背過身去，用背影請他離開。

他求也求了，好話說盡，隻為讓她留下來，可她絲毫不為所動，謝衍看着她的決絕，不免有些生氣：“隻要我不同意，明天你就走不了。”

“正門走不了，我可以走偏門，陸路走不了，我可以走水路，再不行我還可以從城樓上跳下去，隻要想離開，總會有法子的。”

謝衍：……

如意沉默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反應，又說道：“你放心吧，有華琛護着，沒人敢把我怎麼樣！”

她都用死來威脅他了，他不答應還能怎麼辦呢？

可他不想讓她走，不想她再回到狼窩裡去。

謝衍不想答應，又沒法勸她留下，心裡失望難過，轉身離開了。

直到聽見開門聲，如意才轉身，望着他失落的背影有些心疼，她無心傷害他，也感激他的對她的好，唯一能回報給他的，就是将他推上那個位置。

與秦桓那個蠢貨相比，她還是更希望他能當皇帝！

該說的話都說了，如意不想再操心和談的事，讓玉奴服侍洗漱，早早歇下了。

次日一早，如意早早起來收拾準備回楚都，叛軍沒有和談的誠意，她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

謝衍按時送了早飯過來，現包的鮮肉馄饨和水晶蒸餃，幾樣小菜，吃飯的時候誰都沒再提昨晚的事，早飯吃的還算愉快。

吃過早飯，謝衍說要最後再帶她去騎一次馬，回宮以後就沒機會了，如意看他同意放她走，便也答應了。

二人騎馬來到草原上，等待他們的是盤旋在上空的金雕，陽光撒在金色的毛羽上，燦爛得像隻會飛的太陽。

謝衍屈指在唇邊吹了一聲口哨，金雕鳴叫一聲俯沖下來，落在他的手臂上。

“雖然我知道這些話可能說了也白說，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句，楚宮裡看起來都是你的親人，實際上都和你有仇，回去很危險，你當真要回？”

如意伸手摸着金雕的毛羽，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