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你問。”克裡斯汀喝了一口,莓果味略微發酸的葡萄酒滋潤了克裡斯汀幹渴的喉嚨。“滋味不錯。”她評價道,又喝了一口。
“首先,獵魔人,你為什麼會從二樓下來?”
“因為一樓有人在說話,而我現在的狀态不太好,很擔心自己會失去理智把那個無辜者打死。我不想在門外傻等,而你的房子——”克裡斯汀伸手畫了個三角形,“你自己也知道,外面的裝飾花紋實在太好爬了……所以,我就上了二樓。聽起來有些怪異,但這就是我們獵魔人。”
“你偷聽我們的談話。”
“對不起,偷聽是我不對,”克裡斯汀果斷道歉,謊言就像呼吸般自然地從舌尖躍出:“你們正好講到礦區,又說不讓人離開,我拒絕不了愛人的眼淚和要求,加上精神有些混亂,想着要是你不答應,就打斷你的腿,然後強行送莉莉出去。沒想到你這麼爽快就同意了,真是難得的好事。”
“就像你開槍打斷傑克的腿一樣?”
“我必須聲明一點,傑克斷腿是他活該。不過别擔心,我還沒瘋,子彈沒上膛。”克裡斯汀再次強調。
肖恩笑了,“我從不擔心子彈。”
“那很好。”克裡斯汀心中暗罵,喝了口酒,用眼神詢問還有什麼問題。
肖恩也喝了一口葡萄酒,搖了搖頭,“如果是其他人用這種理由都像在說謊,還是非常拙劣的謊言,但你們獵魔人……”肖恩想到了什麼難以言喻的事,又看了一眼出現後就莫名有些神經質的克裡斯汀,“精神都不太正常。”
“呵呵,”克裡斯汀幹笑,她舉起酒杯,“我們喝了太多刺激性藥物,從小喝到大,腦子早就不正常了,獵魔人活着就是奇迹,敬奇迹,敬活着。”她向肖恩的方向幹杯,仰頭喝幹了酒,抹去酒漬道:“還有酒嗎?”
肖恩也舉起酒杯,喝完了杯中的酒,他起身從酒櫃裡取出一瓶新酒。
“我喝酒并不影響射擊,無論喝多少,我的手都像石頭一樣穩。獵魔人,這瓶酒度數可不低。”
“你在質疑一個獵魔人的酒量?肖恩,這種程度的酒對獵魔人并不起效果,你們從沒和傑克拼過酒?”
“傑克住在教堂的地下室裡,沒人能把酒帶進教堂。”
“他就不出門嗎?”
“但凡他出門的時候,不是去狩獵,就是去交易牧師需要的材料。”
“聽上去真不像個獵魔人,更像牧師的仆人。”
“哈哈哈哈,金說牧師把傑克的腦子搞壞了,我同意,他有點瘋癫。”肖恩搖了搖頭,“不過,傑克不是牧師的仆人,我們都知道傑克盼着牧師哪天死掉——或者我應該說,盼着牧師回歸神的懷抱。”
肖恩打開新的酒,為自己倒了一杯,接着把酒瓶推到克裡斯汀手邊。
克裡斯汀也添了酒,“還是‘死掉’比較好,就牧師做的那些破事,死後不可能回歸神的懷抱,倒是有可能被神懲罰。”
“你們獵魔人似乎有種特别的道德觀,無論是傑克還是你,總是對我們說三道四,可你們現在也是我們中的一員,做的事情和我們有什麼區别,無非就是不需要你們主動去殺普通人罷了。”
嘴上說着沒有區别,但你這不是“你們”和“我們”分得很清楚麼……克裡斯汀自然不會把吐槽說出口,她順着肖恩的話說:“人渣也能罵别人是人渣,小偷也能說别人是小偷。”她喝了口酒。
“我喜歡這句話。”肖恩也喝了一口酒。
兩人就牧師的話題聊了起來,克裡斯汀假意對肖恩的部分觀點提出不一樣的見解,實則在“解開誤會”後“承認錯誤”,有意迎合肖恩,這個方法很好用,兩人聊得非常投機。
起碼肖恩是真的認為他們聊得很投機。
肖恩沒有覺察到自己正在不自覺地傾聽克裡斯汀說的每一句話,甚至在無意識模仿克裡斯汀的動作。比如克裡斯汀說完一段話後将右腿翹到左腿上,身體微微向前傾,表達傾聽的意向,而肖恩也跟着翹起了腿。比如克裡斯汀喝了一口酒後,肖恩也會跟着喝上一口酒。
克裡斯汀正編纂着她和牧師下洞的經過,就瞥見肖恩像根柱子一樣倒在桌上。
半個小時……也該起效了。如果是點燃的迷煙,在密閉空間裡幾分鐘就能起效,而這種需要吃下去的藥物,就要一些時間吸收了。像那種一吃下去就生效的藥物,要麼那不是“藥”,是入口即化的仙丹,要麼受害人的消化器官是王水池。
克裡斯汀掏出秘銀匕首,在肖恩胸口連刺三刀,接着割下了他的頭顱,克裡斯汀此前從沒割過人形怪物的頭顱,血液像染料一樣浸潤了克裡斯汀的雙手。目睹汩汩湧出的鮮血,克裡斯汀極力克制住攻擊的欲望,她想擋住雙眼清醒一點,手掌卻是紅色的,克裡斯汀打碎酒瓶,用葡萄酒洗去了滑溜溜的血液。
确定肖恩死得不能再死,克裡斯汀将肖恩的屍體拖到地毯上,接着在室内搜羅窗簾、床單、紙張等易燃物,蜿蜒的血液黏住了拆散的紙張,布料和紙張宛如泥土和花束般一層層摞起,為肖恩·沃克建立了一座材質特殊的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