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重聚在圖書館二樓，被捆住的二号帕特裡克像隻制作精良的木偶一樣呆滞，他的精神不在這裡，遊離于軀體外，這個皮囊宛如毫無作用的垃圾袋一樣被抛棄了。

無論四人用什麼方法審問二号帕特裡克，他都無動于衷，威逼利誘、肉/體脅迫、精神施壓、黑紅臉……四人甚至覺得自己不是在審問一個活物，而是在愚蠢又野心勃勃地試圖撬開一塊石頭的口。

“這樣下去不行，”伊桑阻止雷克斯的“進一步”肉刑，他的臉色非常糟糕：“雖然我知道他們不算是‘人類’，但那些行為還是太過了，那已經是虐殺的程度。”

艾米點頭道：“我同意，它死也不開口，我不知道虐待一個裝着血的皮套有什麼用，給它一個痛快吧。”

雷克斯本來就對虐待毫無興趣，既然伊桑和艾米都表示反對，他便收了手。艾米提起劍，抵住了二号帕特裡克的脖頸，麗莎一直在想什麼，此刻她按住了艾米的手腕，“先别下手。”

麗莎将複制人與本體分得很清，在她眼中，複制人（泥巴人）不是人類，自然毫無人權可言，相反，它們僞裝成人類、利用人類的記憶和恐懼折磨人類是确鑿無疑的事實，所以她對複制人做什麼都沒有心理壓力，在審問中出力最多。此時麗莎阻止艾米殺死二号帕特裡克，大家都不覺得這是麗莎同情心作祟，而是等待她的理由。

“一般情況下，複制人和本體的‘出生點’都在同一個地方。”麗莎總結了大家迄今為止的經驗，緩緩道：“除了伊桑，我們都是殺了自己的複制人，才得以離開那些地方。現在隻有帕特裡克的複制人在圖書館，說明了一種可能——帕特裡克像伊桑一樣，和他的複制人達成了某種未知的‘約定’，他得以離開圖書館。”

“首先我們得确定圖書館除了這個複制人外真的沒有其他人，我确信三樓沒人，我搜索得很仔細。”艾米道。

伊桑搖了搖頭，“我事實上沒有徹底搜索藏書室，灰太大，我在門外等的時候聽見麗莎的叫喊，立刻沖上二樓了，所以如果一樓的藏書室真的有人，他事實上可以直接溜出圖書館。”

因為現在四人都在圖書館二樓。

“是我考慮不周。”艾米說，是她喊來了雷克斯，讓大門處于空檔。

“不是你的錯，我們都忽視了這個風險。”麗莎寬慰道。

“而且帕特裡克得到離開的‘許可’隻是我的猜測，現在我們可以驗證另一個可能性，那就是帕特裡克還在圖書館，并藏了起來。”麗莎搖了搖頭，她盯着二号帕特裡克無神的雙眼，“所以現在還不能殺死複制人，不僅不能殺，還得保證他不會在我們搜完圖書館前死掉。總之，如果能找到帕特裡克，我們就又多了一個可以信任的夥伴。”

聽到最後一句話，伊桑的視線不由偏移到雷克斯身上，他撓了撓頭，欲言又止。

巧合的是手電光線恰好照到伊桑，讓麗莎目睹了這張臉上複雜的情感。

“怎麼了，伊桑？”麗莎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伊桑不認為現在是說出來的好時機，但他不希望對在“幫助帕特裡克”一事上志同道合的麗莎說謊，如果這時候不說，以後事實揭開隻會給剛剛萌發的友誼蒙上陰影，于是他輕輕拍了拍雷克斯的肩膀，“關于帕特裡克的事，由你自己來說，還是我來？”

雷克斯轉了半圈，甩下伊桑的手，“無所謂。”

見雷克斯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伊桑開口道：“帕特裡克确實遭受了來自不同人的許多霸淩，首先這些霸淩行為毋庸置疑是不對的，其次這些霸淩行為有輕重之分，所以我們處理這個問題時應該分個輕重緩急，先把最嚴重的那一批解決了，然後再……”

雷克斯啧了一聲，直言不諱道：“我也是欺淩帕特裡克的人之一。”

艾米頗為意外，她此前對帕特裡克被霸淩一事漠不關心，隻知道有這麼回事，對詳情并不了解，自然也不知道霸淩者裡還有雷克斯，驟然得知此事讓她的思維有些混亂。雷克斯在木偶劇院幫助她的事情才發生不久，他們一起殺敵的過程曆曆在目，同樣的，和麗莎一起玩桌遊時不言自明的默契，交到新朋友的喜悅，得知麗莎和帕特裡克親戚關系時的愧疚，重重情感彼此激蕩彙聚成驚濤駭浪，沖刷着堅固的大腦回路，那些镌刻在舊神經上的冷漠似乎被拆解，重新組成新的鍊接，艾米走到一邊，她需要一個人好好地冷靜地思考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