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前已經坐好的三個人都沒動，宋明眼觀鼻鼻觀心，宋青青直接看她大哥，而宋開看着李銜霜，眼看他夾好菜要走，才有些艱難地開口說道：“一起吃吧。”

“嗯？”

宋開咳了一聲，再次說道：“留下一起吃吧。”

李銜霜收到邀請，順坡就下，立即坐下來。

宋開不愛講話，平時宋青青和宋明會在飯桌上拌嘴吵架，但今天也不吵了，都沉默着幹飯。

不是因為李銜霜在這裡而覺得别扭，而是因為排骨炖得太香了。

一共就兩斤排骨，宋青青和宋明吃得很歡，李銜霜倒是不饞，吃點青菜和入味的土豆就行，但是看宋開也不下筷子，李銜霜夾了一塊肉放進他的碗裡。

宋開擡頭看了他一眼，李銜霜沖他笑：“我做的，你好歹也嘗嘗。”

宋開沉默着咬了一口。

“怎麼樣？好不好吃？”

肉炖得軟爛，吸收了玉米的甜香和土豆的醇，汁水豐盈，比他們在城裡下館子時吃到的還好吃。宋開點了點頭。

不知道怎麼回事，自己的廚藝并不是第一次被人誇，他留學的時候養活了一大幫嗷嗷待哺的同胞，被一群人鬼哭狼嚎着擁護，李銜霜也沒覺得有什麼。

但是宋開簡簡單單地點了個頭，他忽然就覺得非常高興。

看到兩人的互動，那兩小隻扒飯的動作漸漸慢下來，開始在桌子底下搞小動作，像是在吵着什麼似的。李銜霜注意到了，但是沒管，一頓飯吃飯，他起身想去刷碗，但是被宋青青啪的打到手腕。

“你不是要跟我哥去摘槐花嗎？還刷什麼碗？”

宋青青為這個家操碎了心，力大無窮地推着她哥和李銜霜往外走，把一個挂籃順手拿下來，挂在李銜霜手臂上，低聲用氣音道：“你好好表現。”

李銜霜：“……嗯？”合着他在路上跟這丫頭說的都沒用是嗎？

槐樹長在村南頭，二人在路上走着，路過大片的農田。村子青山環抱，水田裡有青牛在犁地。

李銜霜作為一個城裡小孩，農業知識的儲備并不豐盛，看到什麼都覺得新奇，但他也不敢問，怕皮下換了人這個事實暴露。

宋青青的算盤落了空。兩人一前一後地走着，并未說一句話。

宋開攏着袖子在前面走，田間剛灌過水，天地間一片濕漉漉，水汽豐盈，更襯得他發如烏木，皮膚白淨，像是一杆與世無争的竹。

李銜霜在後面，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走快兩步，跟他并排。

田間的路并不寬，宋開往旁邊移了點。

李銜霜忽然開口，“宋開，你見過玫瑰嗎？”

宋開搖搖頭：“那是什麼？”

這個時期，玫瑰還沒有傳入中原，李銜霜道：“是一種花，最常見的是紅色和白色，多重花瓣，很漂亮。”

他話說完，看宋開依然很難想象，他就舉例道：“跟月季很像。”

“哦。”宋開想了想，“大概知道了。”

“你是不是喜歡吃甜食？”李銜霜忽然沒頭沒尾地問，“因為我聽青青說，你喜歡吃豆餅。”

“……還可以吧。”宋開模糊地回答。

“那我種玫瑰給你。”李銜霜說，“玫瑰餅比槐花餅要更好吃。”

宋開沒有說話，李銜霜以為他是不信，本來心裡還有些失落，但宋開忽然說道：“可我從來沒聽說過什麼玫瑰，它的種子很難找吧？”

“不難找。”李銜霜說，“我昨晚進城，看到有一家走镖的，可以讓他們幫忙找。”

“需要多少銀子？”

李銜霜愣了一下，笑道：“怎麼，你想給啊？……不用，我有路子賺錢。”

宋開眉間蹙起：“怎麼賺？”

“放心，我說了不賭，就絕對不會再上賭桌了。靠這個。”李銜霜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我給人講故事。”

“說書？”

李銜霜撓了撓頭，“也可以這麼說吧。”想了想，他從自己的袖子裡掏出一個小布袋，交到宋開手上。

宋開拿到那布袋，摸得出裡面是銅闆，掂量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睜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