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農忙休憩,農人們坐在樹蔭地下抽煙喝水,說些閑話。
日頭毒辣,即使活兒趕,一直彎腰苦幹也吃不消,秦老頭靠着樹幹,一邊捶着酸疼的腰,一邊看着被日頭暴曬的地。
放眼望去,隻有宋開家的地裡還有人在幹活。
秦老頭眯起眼:“那好像不是宋明吧?”
“哎,你什麼眼神。”有人答他,“宋家兄弟倆已經有三五天沒來了,你剛發現?”
“我還真是剛發現。”秦老頭上次跟李銜霜有龃龉,回家想想還被氣得飯都沒吃三碗,連帶着就遷怒到宋開和宋明身上了。眼風很緊,一點沒往宋家地裡瞅,“那他們地裡是誰?”
“說是他們家裡雇的人。”
“雇的人?雇人種地?”秦老頭眯縫着的眼睛都瞪大了,“那倆小子腦袋沒問題吧?”
回答他的那人就笑:“那咋了。人家一分錢沒花,隻帶着人在家裡吃飯,就有人上趕着給他幹活。”
秦老頭聽了這話,眼睛又眯上了,靠在樹幹上,道:“那是他們小年輕不懂事,消息不靈通,不知道現在糧食價兒多貴,你看着吧,過不了兩天,宋家就吃不上飯了。”
朱家的也道:“我可得了消息,又有一批難民走的咱們這條道,最多再兩天就到了,到時候看他家還能不能買得起米面。”
劉屠戶家的婦人也在一旁歇着,原本不想說閑話,但李銜霜現在日日都要在她家拿肉,屬實是“大客戶”,劉屠戶現在自家圈的豬不夠殺,已經去隔壁村子裡挑豬買羊了。
饒是經了一道别人的手,他家還是賺了不少錢,她早就把宋家當成了親密的“合作夥伴”,之前聽過的關于李銜霜的風言風語在她心裡也早就算不得數。
一個做“大買賣”的人,豈是個無賴破皮混混?
必是有人嫉妒李銜霜的能力和人品,故意潑他的髒水。
此時聽了旁人編排這話,劉家娘子白眼一翻,道:“你怎麼知道人家吃不上飯?人家忙着賺錢,好得很呢。”
“他?他賺錢?”朱家的鼻孔裡出氣,重重地哼了一聲。
這個李銜霜,無賴得很,居然毫無緣由地就欺負他家朱壯,還威脅要每日扇他耳光,從他家訛了肉去。那日他婆娘跟他哭訴這事,他氣得差點沒撅過去,今日總算有機會出惡氣了,“他賺錢我把腦袋割下來當蹴鞠!媽的,一個坑蒙拐騙的小混混,窮得吃不起飯,來騙我家的肉,他賺什麼錢?”
劉娘子冷笑一聲:“騙你家的肉,騙了多少?”
朱家的伸出兩根手指,加大重音:“兩斤!還是排骨!”
劉娘子差點沒笑了:“你知道他天天在我家割多少肉嗎,他缺你那兩斤?”
衆人好奇了,紛紛問:“多少?”
劉娘子本想賣會兒關子,但又實在很想幫李銜霜出這口惡氣,于是伸出三根手指。
“三斤?”
搖頭。
“三十斤?”
依然搖頭。
“那是多少?”“你說啊!”
在催促下,劉娘子道:“三百斤。”
?多少???
沉默蔓延開來。
朱家的:“嘁,這話你們也信?”
“你們愛信不信。”劉娘子翻起鋤頭,帶上草帽,“别擔心人家家裡的事兒了,你看看人家雇的人,沒人監督都不偷懶,就知道李銜霜他們是什麼樣的人了。”
“背後編排人,難怪你們也就這麼點出息。”
另一邊,李銜霜并不知道有人在替自己出頭。
他正忙得熱火朝天,感覺頭頂都要往外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