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車的食材在東側的宮門前停了下來。
黎翀清點了車上的貨物後,将銀錢結算給了車夫,早就等在一旁的侍衛拉起闆車進了宮。
因着雨還在斷斷續續地下着,地上面仍舊濕漉漉的,但積水已經完全退下了。
守在門口的侍衛望着走遠的闆車,歎氣道:“都已經七天了,食材藥材一天天的往裡送,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怎麼樣了?”
禁軍的人隻能将車子送到内庭的院門口,等他們離開後裡面的人會接手。偶爾有皇後的旨意傳出來,卻也不外乎是需要什麼東西,目前花費了多少銀子,詢問禁軍是否有人被感染之類的,所以并不特别清楚宮裡疫情的情況。
黎翀道:“負責外圍的禁軍兄弟們都沒事,都城也沒有出現瘟疫,至少說明控制的不錯。”
另一側的侍衛接話道:“ 可我昨天夜裡巡邏的時候,看到西北的偏門好像擡出了一具屍體。”
黎翀頓時皺起眉,想起進宮了便沒了什麼消息的莺兒,有些緊張地問道:“大概是什麼時候?是宮女還是太監?有看清長什麼樣子嗎?”
“應該是醜時的時候,用白布裹着。”侍衛道,“指揮使你也知道,剛進宮的宮人年紀都不太大,看身形看不太出來。”
黎翀沉默地斜了眼宮牆。
“你說什麼?”顧棠猛得站起身,“有個宮女死了?”
“不是說所有人的情況都在好轉嗎?”
太醫面有難色,支支吾吾的,卻又說不出什麼。
顧棠見他這樣,忍不住腹诽着:古人真是麻煩,就不能有事說事。都特麼的火燒眉毛了,糾結什麼呢?
“有話直說,不管是對還是錯,本宮都恕你無罪。”
太醫聽了這話,臉上的神情稍稍安定了些,猶豫了一會道:“那個小宮女死的有些蹊跷。”
顧棠愣了下:“什麼意思?”
右側院子住的患者隻有咳症的好得差不多了,基本都搬到了西院中,高熱和起了水泡的人症狀也在減輕。
死掉的那個小宮女是感染最嚴重的幾人之一。
“昨天她已經不發熱了,人也清醒了不少。”太醫道,“另一個宮女也說過,午膳的時候,她都能自己坐起來吃飯了。”
顧棠疑惑道:“難道是回光返照?”
“但另外幾個差不多情況的宮人,都沒出什麼問題。”太醫斟酌了下,意有所指道,“照顧她的宮女說,她是晚上服藥沒多久後,突然開始惡化的。”
顧棠又不傻,哪裡聽不出太醫話裡的意思。
“東院裡的人情緒怎麼樣?”
太醫道:“知道有人死時候,的确出現過一陣恐慌。不過,倒也沒有持續太久,疫病不死人可能才奇怪。”
“但是,如果再有人在轉好的情況下突然暴斃……”
“藥有查出什麼問題嗎?”顧棠問道。
“藥渣堆檢查過了,沒有可疑的地方。”太醫道,“隻是,那個宮女的藥碗被洗幹淨,無法确認是不是摻了其他東西。”
話是這麼說,但若不是有所懷疑,太醫肯定也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這茬。
隻是,假設真的有人在藥裡做手腳,為什麼要跟一個剛入宮沒多久的小宮女過不去。
顧棠心裡蓦地一跳:“藥都随便送的嗎?”
“隻有咳症的人,劑量小些;發熱和起了水泡的人,多加了幾味藥材。”太醫道,“除了陛下的藥,其他人都是随便分發的。”
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
顧棠立刻問道:“今天早上的藥在準備了嗎?”
“微臣有些擔心,讓人重新核查了藥材,還沒來得及煎上。”
“藥我親自去盯着。”
顧棠這幾日下來,沒有任何不适的感覺,他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自己沒有被傳染。
但顧棠不确定其他人的情況,尤其是從東院剛搬過來的人。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等所有人痊愈,一起離開望仙台。
如果他冒然自己離開,卻不放其他人,恐怕會“動搖軍心”,再生出亂子。
不過眼下,藥的事情更重要。
“小福祿,你認識謝……陛下親衛中的老三嗎?你和他說一聲,他若有空了,本宮要見他商量些事情。”顧棠道,“還有給我準備一身侍衛的衣服,不要讓其他人知道我不在這裡。”
福祿公公應道:“是。”
顧棠久違的換上男裝,居然還有點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