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話當然不是顧棠臨時想出來的。他從準備第一份禮物前,就已經在琢磨這事了,私下裡更是排練了好幾遍。
面試前的準備可能都沒這麼盡心。
起初,顧棠并未打算說最後那幾句的,就想借機表個忠心,希望謝明峥能把他的位置往“自己人”的圈子裡放放。
但是,時間一長,他又有點不甘心。
萬一謝明峥誤會他做這一切隻是為了當小弟怎麼辦?
可現在又不是直說“我想當你男朋友”的時機。
顧棠覺得自己應該委婉地暗示一下對方。
他苦思冥想了許久,試圖從腦袋裡搜刮些适合該場景的詩句。
然後發現自己隻能想到諸如“執子之手,與子攜老”、“山無梭、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之類耳熟能詳的詩。
“我就是個穿越後,想靠剽竊古人詩詞出名都難的廢物。”顧棠憂傷地歎了口氣,然後老老實實自己憋出了兩句肉麻兮兮的話。
至少他覺得是。
要不也不至于前面的肺腑之言說得特别真摯順溜,到最後幾個字臉燒得能當場煎雞蛋。
在顧棠的預想中,謝明峥聽到這番表白,不外乎兩個反應。
第一,被他的真誠打動,兩人的感情就算沒有質的變化,也得有點量的體現。比如做一點親昵的動作,溫柔地應一聲,都行。
他沒指望謝明峥能瞬間彎成蚊香,和他互訴衷情。
第二,對他的真誠無動于衷,但大家合作這麼久,沒有基情了也多少有點交情。為了面子上過得去,再不濟也會笑着說聲“謝謝”。
顧棠就是沒想過,顧棠會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抽出自己的手,默默移開視線,特别冷淡的抛出三個字——費心了,然後拎着橘燈,走了……走了……走了……
并且一晚上都沒回來。
顧棠第二天頂着兩熊貓眼坐到了梳妝鏡前。
實在想不通啊!
在他長篇大論前,兩個人之間的氣氛還是和樂融融的,咋說完後就不對付了呢?
他昨晚把那段話拆碎了,碾成沫了,仔仔細細,翻來覆去地想了無數遍,就是想不出來哪個發音戳到謝明峥這王八蛋的□□了。
顧棠長長地歎了口氣。
福祿公公就站在後面,隻是這次他也說不出什麼勸慰的話來。
因為,他也沒想明白。
就他這些時日的觀察來說,謝明峥對顧棠肯定是有些好感的,聽到那些話,覺得開心才是,為什麼會突然間翻臉呢?
“小福祿。”顧棠半死不活地叫了聲。
福祿公公立刻應聲道:“殿下。”
“你說,謝明峥今天還會來暖閣嗎?”剛說完,顧棠就發現自己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哀怨,跟深宅大院裡的棄婦似的,于是立刻找補,試圖挽回自己的形象,“他要是以後都不來……”
好像也沒啥需要注意的。
本來謝明峥除了偶爾不忙的時候過來看看書,玩局大富翁消遣下,平日也就晚上睡個覺,還是他倆碰不到的那種作息。
想到這裡,顧棠又歎了口氣。
這一晚上沒睡好的,并不是隻有顧棠。
老三淩晨起夜,剛出房門,就發現政廳裡透着一點微弱的光亮。
不像是屋裡的油燈,又比火折子亮些。
他第一反應是進賊了。
老三當機立斷,一腳踹開了門,準備将人抓個現形。
然後就看到謝明峥盤腿坐在黃楊木榻上,望着面前的橘燈發呆。
“主子?”老三愣住了,“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枯坐着做什麼?”
謝明峥隻是瞥了他一眼,就将視線收了回來,擡手撚掉橘燈裡蠟燭燒完的燈芯:“想事情。”
老三坐回屋拿起外套披上,坐到謝明峥的對面:“要不要和我聊聊。”
這次老三沒有帶上“主子”的稱呼。
謝明峥低着頭道:“你怎麼知道我煩的不是公事?”
“是公事你就該敲門把我叫起來了。”
謝明峥“嗯”了一聲,算是肯定了老三的猜測。
不過,應完這聲,謝明峥又沉默了下來。
老三也不催促,靜靜地陪他坐着。
直到橘燈裡本就不長的紅燭燒完,室内變得一片漆黑。
謝明峥啞着嗓子道:“顧棠隻是顆棋子。”
老三在看到那個奇怪的橘燈時,就猜到謝明峥煩惱之事,多半與這位假皇後脫不開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