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峥一夜未眠,加上心情不好,臉色陰沉得仿佛要随時挑一個幸運兒拖出去砍了。
于是,整個生辰宴在一種隻有機械的咀嚼聲的詭異氛圍中度過。
這頓飯吃完,在場估計沒有幾個不犯胃病的。
剛離開皇宮,朝臣們就議論紛紛,揣測着皇帝今日為何心緒不佳。
開始他們還在各種政務上轉悠,琢磨着到底是哪件事沒處理好,讓這位“工作狂人”心生不滿。
直到有人突然提了一嘴。
“皇上那麼寵愛皇後娘娘,生辰宴皇後娘娘居然沒有出席,是不是兩人鬧矛盾了?”
瞬間,所有人停了下來,回頭看向那名官員,齊聲道:“有道理!”
這話說的也沒錯。
謝明峥做了決定後,這幾日便真的狠下心沒往暖閣去,直接睡在了政廳。
每日依舊按時上朝,批折子,有條不紊地處理着手上的事情,挑不出一絲錯處。
若不是他每天晚上偷偷把顧棠送的小玩意拿出來對着發呆,老三還真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
至于顧棠那邊,已經到了打麻将都不能拯救他惆怅的地步了。
小五看着他那打一張牌歎一口氣的樣子,心裡特别不得勁,忍不住道:“主子也沒那麼好,你惦記着他做什麼?就你這張臉,以後出了宮,保證迷倒一堆男人。”
“你平時那話怎麼說來着,為你癡、為你狂、為你哐哐撞大牆。”
“那為啥沒有迷到你家主子呢?”顧棠十指亂抓,磨牙道,“他就算不饞我這個人,就不能饞下我身子麼!”
“先婚後愛的劇情我又不是不能接受。”
“等等,我們好像已經成過親了。”
小五和福祿公公對視了一眼:得,沒救了。
因着顧棠現在嘴巴沒門,福祿公公沒讓小順子和春兒過來伺候,連麻将都是三人打的模式。
反正他倆也沒心思顧着輸赢,隻是想給顧棠找點事做做,省得他坐在窗口,扯着破鑼嗓唱些奇奇怪怪的曲子。
别人傷春悲秋,看着詩情畫意;顧棠傷春悲秋,就是磨刀殺人。
聽着他平日說話聲音清清亮亮的,不說像百靈鳥那樣婉轉,至少也能歸在好聽那一檔裡的。
可一開口唱歌,就仿佛換了個人,初學者拉二胡的響聲都比他動聽。
顧棠摸了張牌,沒看,用拇指肚摸了摸,把面前的牌一推:“自摸,給線。”
小五和福祿公公掀開布墊,準備拿壓在下面的手畫銀票,忽然發現兩人已經輸光了。
難過歸難過,赢錢的時候倒是一點沒手軟。
小五忍不住懷疑,顧棠這要死要活的樣,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這就是傳說中的情場失意,賭場得意嗎?”顧棠擺擺手,“不打了,太欺負你們了,等你們啥時失戀了,再打。”
說完,起身往窗前一坐,四十五度角仰頭看着院子裡的他叫不上名的樹,悠悠一聲長歎,高歌道:“數着一圈圈年輪,我認真,将心事都封存,密密麻麻是我的自尊——”
小五和福祿公公同時擡手堵住了耳朵。
就在這時,暖閣的門被敲響。
謝明峥回來從不敲門,就隻能是來送飯的春兒和小順子。
“娘娘,今天有炖豬蹄,炖得可香可爛了。”春兒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也看得出顧棠心情不好,昨天便特意叮囑禦膳房多做些皇後喜歡的東西。
自皇宮疫情後,兩個新來的宮人便沒有那麼畏懼顧棠,心裡又感激對方,伺候時自是上心了許多。
趴在窗框上的顧棠立刻轉過頭,咽了下口水:“我沒胃口。”
春兒夾好菜,放在碗裡端過去道:“娘娘,你就吃兩口吧。您不是常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