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巳時,糧草便已經裝好車。
顧棠系了件擋風的披風,又用長巾和鬥笠遮住臉,然後跳到了最前面的車闆上,和駕車的衙役并排坐着。
一名士兵打扮的人檢查了下四輛馬車,走到前面大聲喊道:“出發!”
衙役一抖缰繩,随着一聲“駕”,車隊緩緩動了起來。
他們離開北安城沒多久,周圍環境肉眼可見變得荒涼。
官道兩側不再是茂密的樹林,而是一望無際的黃土,幹熱的風卷着沙塵撲面而來,
顧棠心道:難怪要戴鬥笠,沒這層紗,怕是連眼睛都睜不開。
“顧公子,還受得住嗎?”旁邊駕車的衙役問道。
顧棠笑了笑,道:“比騎馬輕松點。”
“後面有段路路況不好,挺難走的,”衙役道:“趁着這裡的平坦,我們要跑快些。”
“沒事,你們不用顧慮我。“顧棠抓緊車轅道,“别耽誤了正事。”
衙役聞言,轉頭看了眼走在車側的士兵。
那士兵點了點頭,沖着後面喊道:“兄弟們,跑起來!”
衙役馬鞭一抽,顧棠前面兩匹棗紅馬不再踮着小步,邁開蹄子飛奔而去,而兩側押送的士兵竟看似絲毫不費的跟上了馬車。
這一跑,就跑近小半個時辰,馬車的速度才漸漸慢了下來。
顧棠注意到,前面的路上開始出現了些稀稀拉拉的綠意,遠處隐約能看到幾間茅屋,不由開口問道:“這裡能種東西?”
“也就這附近的一片,大概是地下面有雨水聚積。”衙役回道,“以前要更大些,近些年來,好像能種莊稼的地方越來越少了。”
顧棠回憶了下,依稀記得些諸如“退耕還林、還草,修擋土壩、建梯田”之類的耳熟能詳的話,可具體怎麼做,他并不清楚。
他想着,等戰事結束後,找謝明峥幾人商量看看,也許能試出合适的辦法。
再往前走,路面漸漸沒了型。有的地方軟,有的地方硬,坑坑窪窪,馬車要是跑得太快,怕是會颠翻。
顧棠有些口渴,從腰間掏出水囊,把擋着下半張臉的長巾拽了下來,往嘴裡灌了幾口。
就在他收好水囊,準備把長巾遮回去時,鼻子突然用力嗅了兩下。
“哎,你聞沒聞到什麼奇怪的味道?”他用手肘搗了搗衙役,“我好像在哪聞過?”
換作其他人突然來這麼一句,衙役肯定是沒什麼心情搭理的;但顧棠身份不同尋常,他總得給點面子,于是也拉下方巾嗅了嗅。
然後,他的臉色頓時變了,大吼道:“停下來,立刻退回去!”
顧棠被吓了一跳:“怎麼了?”
衙役喊道:“土裡澆了火油,有埋伏!”
馬車不是機動車,沒辦法直接倒車,隻能笨拙地轉一圈調頭。
然而不等他們的車退開,兩側的沙土下突然跳出了一堆黑衣人,道道點燃了的箭尖沖着他們急射而來。
護送的士兵和衙役齊齊拔出刀尖,将羽箭砍斷。
箭矢落地,瞬間引燃了火油,前路刹那變成了一片火海。
幸虧顧棠他們發現的早,隻有最前面的馬車走進了有火油的地方。火勢兇猛,駕車的衙役一咬牙,揮劍斬斷了缰繩,讓馬兒能夠逃生,自己則伸手抱起顧棠,踩着闆車上的物資縱身向後面跳去。
頭車的貨是保不住了。
不過,他們現在也顧不上惋惜,因為黑衣人們并沒有離開,而是持劍圍殺了上來。
從大火燒起時,顧棠就是懵的,直到護着他的衙役被砍了一刀,才猛得清醒過來。
他是累贅。
他得想辦法。
顧棠四下張望着。
恰好一陣狂風卷着漫天黃土襲來,所有人都被迷了眼,全憑聲響和本能對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