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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客官你也看到了,我們少東家現在确實沒空,你還是改天再來吧。”小二匆匆對賀玠留下這句話後就跑去送酒了,實在沒功夫繼續搭理他。
“明月。”賀玠站在人來人往的酒樓前,低聲呼喚藏在衣襟裡的小山雀。
“啾?”明月疑惑地探出腦袋看着賀玠,卻看見他臉色莫名的凝重。
“你跟着那少東家去看看。”賀玠斂起了面對小二時的笑容,“我感覺他身邊那幾個姑娘不太對勁。”
“啾啾。”明月懵懵地叫了兩聲,隻聽懂了賀玠讓它跟着那個青年。于是它跳在地上,利用自己小巧的體型避開密集的人腿飛上了樓梯。
賀玠平時總是笑呵呵的,能讓他變臉如此之快,說明事情的确不容小觑。
看着明月混進了酒樓,賀玠也佯裝漫不經心地轉身離開,實則繞到了酒樓背面,看着頭上燈火搖曳的窗戶思索。
方才那白峰回身邊的姑娘面色不太正常,眼神始終濃稠地黏在白峰回身上。與其說是喝醉了酒,更像是被下了什麼藥。
而且在某個瞬間,他聞到了一絲十分淺淡的香味。
那是屬于獸妖的妖息。
白峰回身邊似乎隐藏着一個不懷好意的妖物。
“哈哈哈哈哈還是你們三個會說話,來,阿春你去給唱個曲兒……就唱前幾天那雲深台花魁唱的什麼秋風。”
窗口傳來了白峰回輕佻的笑聲。沒一會兒,女子嬌媚婉轉的歌聲響起,似百靈般清亮,又似清酒般醉人。哪怕是對樂曲一竅不通的賀玠也不由得聽呆住了。
“啾!”
慌亂的鳥鳴叫響。賀玠猛地回神,發現白峰回所在的房間窗口處,明月被一隻手抓着,奮力掙紮個不停。
“哪來的鳥啊,給它放出去了。”
是白峰回的聲音。
“等等白少爺。”
一聲媚到骨子裡的呼喊打斷了白峰回的動作。
“白少爺,我看着鳥兒直通人性,說不定和少爺您有緣。古有人說靈鳥旺财旺運,不如就先把它留下吧。”
“哎喲喲,還是阿春你說得深得我心。我看啊,這雀兒就是被你的好嗓子勾來咯!”
語罷,那抓着明月的手快速縮了回去,賀玠隻能眼睜睜看着明月恐慌擺動的小爪子,在砰一聲關窗後和它告了别。
壞事了,明月被綁架了。
賀玠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緊閉的窗戶,心下蓦地有些慌張。
難道是那隐藏在白峰回身邊的妖物識破了明月的身份,準備将它吃掉作為修煉的藥材?
想到這裡,賀玠緊握住一直揣在懷裡的茶壺,毫不猶豫地轉身走進珍滿樓。
那迎門的小二被支去幹活了,這次沒有人再阻攔他,賀玠便徑直走向了二樓,推開那挂着“翠軒居”名牌的房間。
突兀的開門聲将屋内正在飲酒作樂的衆人吓了一跳,紛紛回頭看向賀玠。
“你是……”
率先開口的是白峰回,他左手拿着酒碗,右手摟着一位隻着輕紗肚兜的曼妙姑娘,另外兩位則眼神迷離地跪在一旁,身上的衣衫皆是淩亂不堪,大片大片白皙的肌膚裸露在外面,臉上則是不正常的绯紅。
“白公子,久仰啊。”
賀玠不動聲色地壓抑住心中升起的怒火,挂着得體的笑容朝白峰回鞠躬。
“我是戚大人派來針對失蹤案進行搜查的捕快,還望白公子配合配合。”說完,賀玠煞有其事地向他展示了一下戚大人給他蓋過章的調查令。
“失蹤案?”白峰回含糊不清地喃喃道,“哦?我不是已經配合過了嗎?該說的也都說了,你們現在又派人是什麼意思?不信任我?”
那幾位姑娘看到房間裡有外人進入,倒也不躲,隻是呆愣愣地盯着賀玠,好似那失去靈魂的提線傀儡。
果然有問題。賀玠聳了聳鼻子,朝着白峰回展顔一笑:“并不是這個意思,隻是有些案件的細節我們還需要和白公子進行核實。”
說罷,賀玠便自來熟地向前走了三步,坐在了酒桌對面,和白峰回對視。
明月被他們蓋在了一個大海碗裡,聽到熟悉的聲音後便拼命撲騰,震得那瓷碗哐哐響。
白峰回打了個酒嗝,右手順着那身邊姑娘形同虛設的輕衫伸進去,肆意撫摸着光滑的皮膚,片刻後嗤笑一聲:“阿春,這些人自己抓不到犯人,就把我們這些老百姓翻來覆去折騰。你說我要不要配合他們?”
“公子切莫惹怒這些捕快大人。”被喚作阿春的姑娘柔弱無骨地靠在白峰回身上,輕聲細語地說,“不過我們白公子如此正直之人卻還是被卷入無妄之災,當真是令人難過。”
語罷,阿春居然抽噎着哭了起來,惹得白峰回好一陣哄。
看着這對扭捏做作的男女,賀玠的嘴角忍不住地犯抽抽,差一點掀桌子打人。
“不過話說回來,捕快大人也是辛苦,公子不要為難人家。”阿春嬌嗔着說,突然舉起酒杯面朝着賀玠莞爾一笑,“不然這樣吧,今天是我們白公子的生辰。捕快大人和我們共飲一壺上好的桂雲釀,就當是為白公子祝壽。然後再談公事如何?”
“還是阿春你善解人意。”白峰回笑着摟過阿春的腰,将一個空酒碗倒滿,推到賀玠面前,“捕快大人不會連這個面子都不給吧?”
賀玠保持微笑地看着那碗清冽透徹的酒。外表看上去毫無問題的清酒,那絲絲纏綿迷醉的香氣卻像野獸的利爪将他的理智緩緩拖入深淵。
這酒,不能喝。
賀玠擡眼看向那阿春姑娘,隻見她媚眼如絲地看着自己,深棕色的瞳孔中催人堕落的蠱惑簡直要化為實質滿溢而出。
是狐妖。
識妖譜中第三十八頁上寫着的常見獸妖。以吸食男子的欲念和精氣修煉,化形時常為絕色美女的外表出沒,以溫和無害的外表瓦解獵物的防線。
她恐怕也是剛剛化形初期的妖物,沒有與斬妖人打過交道,誤把賀玠當成了什麼都不懂的普通人,便毫不掩飾地釋放着妖息。殊不知自己身上那狐狸味兒差點把賀玠熏暈過去。
“我看捕快大人也是相貌堂堂,不知是否已有婚配?”那阿春還在無知無覺地散發着蠱惑人心的妖息,以為賀玠也能如其他男子般瞬間臣服在自己裙下。可她等了半天,賀玠也隻是端坐着微笑,半點異常反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