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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行!”
尾巴的兩隻耳朵啪地炸開,跳到一邊連連擺手道:“不能讓你去見宗主!”
“為什麼?”賀玠道。
“要是讓他知道我摻和了康家這件事,明天伏陽宗門口樹上挂的就是我的皮了。”尾巴可憐兮兮地搓搓手,“所以還請你千萬不要讓宗主知道這件事和我們有關!”
“可是我必須得去找那個康家少爺!”賀玠急道。
“找他幹什麼?你迫不及待去送死了?”尾巴問。
賀玠沉默不語,略顯急躁地原地踱步。
那隻蛇妖臨死前告訴他,康庭富帶着明月來到了死門河。可自己現在身處河邊卻不見任何人煙蹤迹,而且河中沉有詭屍,怎麼想都不宜久留。
還是得回到康庭富身上才行。
隻有再次接近他,才有機會救出明月。
康家屬于當朝皇後母族,所以他們所行之事連統領陵光的伏陽宗也不好過問。自己現在又被他們家族通緝,真當是步步艱難。
“震兄,有什麼辦法能讓我神不知鬼不覺地靠近康家?”賀玠誠懇問道。
“喂,你該不會是被吓傻了吧。”尾巴大驚,“他們現在可是想要你的人頭啊!你非但不逃,還想着接近他們?”
“說來話長。”賀玠叉腰歎氣。他現在隻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梳理下腦袋裡混亂的記憶和線索。
“什麼辦法都行!”賀玠道,“我的朋友現在在那少爺手上,我必須得救它。”
“朋友?”尾巴嘟囔道,“莫非是那隻胖山雀?”
賀玠點點頭。
“我就說怎麼沒看見它叽叽喳喳跟在你旁邊了。”尾巴為難地用手指點點額頭,忽然驚叫一聲,“有了!”
“我想到了!”
尾巴一蹦三尺高,歡天喜地道:“你去參加我們宗門的弟子選拔吧!”
“什麼選拔?”賀玠一臉空白。
“弟子選拔!”尾巴掰着指頭說,“伏陽宗每隔三年都會進行一次外門弟子選拔。我想想……剛好就是這個月末的事兒了!”
“隻要你能順利通過選拔,你就能以伏陽宗弟子的名義受到宗主庇護!到時候管他康家王家,膽敢對你動手的統統視為對宗主的挑釁,那胖子也隻能吃啞巴虧,乖乖将胖山雀還給你了。”
尾巴說得手舞足蹈,卻沒看見賀玠的目光變得愈發複雜微妙。
參加伏陽宗的弟子選拔?
從尾巴的說辭來看到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既能讓自己擺脫康家的抓捕,還能獲得與康庭富抗衡的身份去救出明月。隻不過……
賀玠捂着脹痛的腦袋,眼前一片昏花。
“如若某日,宗門之力能強大到讓吾伏于其下,那陵光也必然能得此庇護萬年了。”
陵光神君溫暖的笑容在腦中浮現。賀玠愣愣地看着自己與曾經完全不同的身軀,擡頭看向尾巴道:“你們選拔弟子的門檻是什麼?”
“這個……據說每一次的選拔門檻都不太一樣。這是宗主定的,我也不清楚。”尾巴撓撓頭。
“那像我這種隻會半吊子功夫,但會變一些小戲法的外行你看行嗎?”
尾巴皺起眉認真道:“我記得上一次選拔,宗主欽點了一個三十多歲的挑山工。”
“那人也是從未學習過任何劍法,空有一身蠻力,硬生生掰折了十幾把好劍。”
“宗主他,似乎不太看重天資。”
賀玠微怔,想到了那個抱着歪門劍譜偷學的少年,不禁揚起笑容。
“我知道是為什麼。”賀玠笑道。
“什麼?”尾巴沒聽清。
“我說,回去了。”賀玠捋了捋濕透的頭發。
“回、回去?回哪兒?”尾巴還在狀況外。
“回陵光城啊。”賀玠伸了個懶腰,“弟子選拔的報名處,就麻煩震兄您帶個路了。”
兩人攀談着朝大路上走去,而身後的河流中卻突然探出一個身影,柔順的長發飄蕩在水面,輕盈的身體穩穩立在波濤之中沒有絲毫搖晃。
那雙眼睛一直緊盯着賀玠的背影,直到他和尾巴都消失在了死門河邊,她才幽幽下潛,留下一串河面上破裂的氣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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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來人往的陵光城前,攢動的人頭全擠在一方小小的布告榜邊。
賣油的老翁蹒跚而過,倒油的葫蘆被擁擠的人潮打翻在了地上,可周圍的人全都熟視無睹,目光緊緊盯着布告欄上的海捕令。
“五十兩?”
“還是金子啊!”
“我沒看錯吧。”
“哪個不怕死的小子敢惹康家的人啊?”
圍觀的百姓們竊竊私語,對畫像上那張年輕清秀的面孔指指點點。
“說是殺了康家那蛇妖。”
“哦喲。那也是勇氣可嘉,為民除害了。隻可惜……”
幾聲歎息在人群中響起,沒人注意到一位套着黑色鬥篷的人從人潮外圍擠到了榜前。
“這是找誰畫的畫像,完全不一樣好嗎。”
黑色鬥篷人的身邊,白發的少年大言不慚地指着畫像道:“那小子明明眼睛沒這麼大,鼻子也不長這樣。大家别看這個了,我當時可是在現場的!”
尾巴擠眉弄眼地擺弄着自己的臉,把眼睛和鼻子擠在一起。
“那人長得可難看可難看了,兇神惡煞。一眼就知道沒少幹燒殺搶掠奪的事情!”尾巴越說越激動,站在人群前大聲嚷嚷。
周圍的百姓都當他是小孩在吹噓,沒幾人放在心上,隻有那藏匿在黑色鬥篷下的嘴角慢慢開始抽搐。
“震兄,倒不必說得那麼……過分。”賀玠彎下腰在尾巴耳邊低聲道,“隻需要散播這畫像和我本人不一緻的消息就好了。”
“诶?”尾巴擡起頭看他,捂嘴道,“可是我說得差别越大,你不就越安全嗎?”
不久前,好不容易徒步走回來的兩人還沒進城門,就看到沿途張貼滿牆的海捕令。每一張上都是賀玠的大頭畫像。
那天目擊的百姓衆多,畫像沒有九分也有七分相像。可以說隻要賀玠踏進陵光城一步,下一刻就會被五花大綁擡進康家府邸。
自己還沒救下明月,可不能出師未捷身先死。
于是經過一番冥思苦想後,賀玠決定先喬裝打扮混進城,随後讓尾巴在百姓中大肆宣揚畫像與本人不符的消息,以此來混淆視聽。
可尾巴畢竟是尾巴,他對于賀玠這個計劃的理解,顯然有點過于超前了。
“反正那個殺人犯和這畫像上長得完全不一樣,大家都散了吧!不要被騙了!”
布告欄前尾巴還在賣力地吆喝,有人相信他搖着頭走了,但有人卻不買賬。
“這臭小子在胡說些什麼!老子當時也在場,這畫像明明就是本人,說什麼長得不像呢?”
一隻身寬體胖的黑熊妖舉着比人腦袋還大的熊掌指點着:“你該不會是想一個人獨吞金子,故意誤導大夥兒吧?”
這麼一說,周圍百姓看尾巴的眼神明顯不悅起來。
“好你個狗熊妖,居然敢血口噴你小爺我!”尾巴山大王似的跳起來,撸起袖子喊,“區區五十兩金子也值得小爺我騙你?你倒不如跟你身邊的夫人好好解釋解釋,你那天為何會出現在煙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