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玠試着将那根鐵刺放入木牒後面的小圓孔,發現恰好吻合。
“這下能對上了。”賀玠拍手道。
“所以,是有人仿照你們的木牒做了個虛假的暗器放在這兒釣魚呢。”賀玠圍着男人和野豬妖的屍體踱步,“有一個拿到‘豚腹’線索的人率先殺死了野豬妖,取走了它腹中的木牒,并且留下了一個僞造木牒的暗器。等到這個哥兒們依照着線索前來此處時,就被假木牒中的暗器刺中了眼睛。”
“那鐵刺上有劇毒。”裴尊禮指着男人眼尾擴散開的絲絲黑痕道,“制作假木牒的那個人一開始就沒想過給他留活路。”
“我記得你說過,擁有‘豚腹’線索的人應當有三個。”賀玠垂眼沉思道,“這個不幸的哥兒們算一個,小光頭算一個……”
兩人對視一眼,賀玠道:“剩下那個就是兇手。”
裴尊禮起身牽過他的手,十分自然道:“先上去,一會兒會有弟子來處理這裡的。他的家屬我們也會盡可能提供安撫和賠償。”
賀玠的思緒都在那無辜暴死的男人身上,聽到這話不禁心裡發酸,毫無知覺地被裴尊禮帶着輕身一躍跳出了土坑。
“我會徹查剩下那個人是誰的。”
裴尊禮不知從哪兒又掏出根手帕,看着賀玠發直的眼睛幫他擦掉手上的泥巴,随後對着幽深的森林吹了聲口哨。
簌簌——
聽到召喚,一個靈活嬌小的身影自遠處飛奔而來,在交錯的樹幹上來回跳躍,直到落定在裴尊禮面前。
尖耳圓臉,白身斑尾。
這不是那傲慢嬌貴的猞猁妖尾巴又是誰?
“尾……”賀玠拖了個冗長又疑惑的音,“巴?”
尾巴看看他,又看看裴尊禮,耳朵立了又塌塌又立,看起來腦子已經完全打結了。
雖然兩人的容貌與本相大相徑庭
裴尊禮把從男人身上找到的石頭抛給尾巴,隻淡淡道:“還有一個人,幫我找到。”
“唔。”
尾巴叼着石頭,眼神堅定地透露出“遵命”二字。但他也并沒有着急離開,反而晃動着又短又胖的斑紋尾,瞪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裴尊禮。
“他這是……”賀玠還從沒在尾巴臉上看到過這種狗腿谄媚的表情,一時摸不着頭腦。
裴尊禮歎了口氣,伸出手撓了撓尾巴毛絨絨的脖子和耳根,直到他眯起眼睛呼噜呼噜叫才停手。
“好了,去吧。”裴尊禮對他擺擺手,轉頭向賀玠解釋道,“他變成本體時就喜歡别人摸摸那些地方,他會很舒服,也是一種褒獎。”
“原來如此。”賀玠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看尾巴的眼神立刻不一樣了——本質上還是和家犬很像啊。
尾巴神清氣爽地抖抖毛,跑了兩步後又弓着身跑回到賀玠腳邊,烏魯烏魯發出一連串低吼。
你小子注意點,不要對宗主做出逾越禮數的舉動——這是尾巴的本意。
“哦?你也想我摸摸嗎?”賀玠完全誤解了他的意思,喜笑顔開地對着他一頓揉搓,把那胖胖的毛球揉得全部炸開。
“好了好了乖啊,去吧。”最後,賀玠拍拍貓頭,把尾巴往前一丢。在他滿臉震驚和懵懂的表情中揮揮手告别。
尾巴跌跌撞撞地跑走了,那模樣活像被奪走了貞潔的良家女。
“對了,那塊假木牒……”賀玠正想轉頭和裴尊禮說話,卻見他蓦地轉頭看向身後,方才還晴朗的臉色瞬間被烏雲蒙蔽,目如鷹隼地盯着灌木中那顆偷窺的腦袋。
“滾出來。”他右手護在賀玠的後脖頸處,松開拳頭時銀色的齑粉從指縫中撲簌落下。
小光頭簡直要被吓傻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那個看似嬌媚的大美人居然如此輕易地攔截碾碎了他的飛針。他為了避免上一次的失敗,特地找了兩人松懈的時機,可那美人的反應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快上許多,那針還沒碰到賀玠一根毫毛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故技重施,活膩了?”裴尊禮看着慌不擇路的小光頭,抓住他纖瘦的脖子将他拎起來。
他掌力巨大,小光頭臉色刹那就變得青紫,不斷地翻白眼,四肢無力地抽動着。
“等一下等一下!”狀況外的賀玠在看到地上的銀針粉末時也明白了怎麼回事,立刻上前道,“他好像有話要說!”
小光頭的嘴唇分分合合,想要出聲卻被死死拿捏住了喉嚨。
“我想知道理由。”賀玠拍拍裴尊禮的胳膊,示意他先冷靜。
“說。”裴尊禮将小光頭丢在地上冷聲道。
“咳咳!”他捂着脖子咳嗽兩聲,随後哆嗦道,“你們……你們是騙子!跟殺人的妖是一夥的!”
賀玠挑眉,很好奇他是如何得出這個結論的。
“别想騙我!”小光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實則怕到差點尿褲子,“我看到你們和那隻兇獸說話了!你們就是跟殺人的妖獸一夥的!”
兇獸?賀玠和裴尊禮對視一眼——他說的是尾巴?
“我要告訴宗主你們和惡妖狼狽為奸同流合污!”小光頭歇斯底裡地大喊,在裴尊禮手中像條難按的魚一般撲騰。
可他不知道的是,最敬仰的宗主大人就是這個差點置自己于死地的美女。
“小東西還挺有文采的。”賀玠笑着掏了掏衣袖,将自己的那個木片掏出來抛到他手裡,“我不是騙子,我從來不說謊。拿着吧,我的線索。”
小光頭不敢置信地拿着木片,突然爬起來轉身就跑,鞋都急得跑掉了一隻。
“站住!”裴尊禮還想追,卻被賀玠攔住了。
“你真的要放過他?”裴尊禮不解地看向他。
“也不算放過。”賀玠壓低聲音莫測地笑了,“這小子兩次都想要我的命,我可沒那麼好心。”
“那你……”
“我隻是有個猜測,想讓他幫我證實。”賀玠看着小光頭離去的方向道,“走吧,跟上去看看。說不定有意外收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