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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岩,斑岩……”
“呼呼……”
小光頭緊握着木片線索向前奔跑,口中不停重複念叨着線索的名字。
狂暴的雨線打在他的臉上,光滑圓潤的腦袋都被砸得生疼。
他的胸口已經跑到快要炸開,一旦停下那必然是天旋地轉的昏厥。但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到哪兒。
無情暴雨的拍打,毫無頭緒的線索……他就像是洪流中的溺水者,随時都會死去,但又隻能漫無目的地漂流。
小光頭将線索藏進自己的褲腰縫裡,罵了句髒話躲在一邊的岩壁下,想等雨勢變弱時再繼續尋找。
可不知是不是老天故意和他作對,跑了大半天都沒見過什麼人影的小光頭剛一歇下來,就聽到不遠處踏進水窪裡的腳步聲。
“小公子,我、我們真的還要繼續走嗎?這雨恐怕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
“你怕什麼?我都沒喊累,你這就不行了?”
“那是因為……阿嚏!罷了,小公子你走便是。”
小光頭慢慢露出一隻眼睛,看向身後拐角處的兩人。準确來說,是一人一傘。
狂風大作的雨幕下,一位衣着華貴的白面男人怡然自得地撐着把竹骨傘,一步步走得穩健,那落下的雨水被傘面盡數彈開,沒有一滴沾染在他身上。
那傘是……器妖。
小光頭捂住嘴,惶恐地向後退去。
這個男人他印象頗深,習劍場上衆多選拔者中數他的儀态風度最為出挑,一看就是家世不凡的貴公子。
他還記得這男人曾在抽取器具時對宗主做出過輕浮的舉動,而那時他身後似乎就跟了一個低着頭的仆役。
那仆役原來是傘妖嗎?
小光頭緩緩将吹矢舉到嘴邊,對準男人的脖子猛地一吹。
“啊呀。”男人誇張地叫了一聲,翻轉傘面擋住了飛來的毒針。
“原來這兒還躲着隻小老鼠呢。”
小光頭眼見偷襲不成,立刻抽身要逃,可頭頂卻突然罩下一片陰影。
“你在這裡幹什麼呀?”
小光頭心跳驟停,眼珠一點點向上看去。
男人面帶寒笑地站在他身後,躬身低頭朝岩壁内俯視而看,小光頭的一切在他眼中都無處遁形。
“呀,還是個小男孩呢。”男人雖是在笑,可那笑中滿溢的兇光就像是捕獵山兔的猛獸。
“小公子,這光頭崽你也下得去手?”竹骨傘在他手中有些膽寒道。
男人不語地輕笑一聲,看着小光頭慘白的臉伸出手指點在他喉嚨上。
指尖順着脖頸一路向下,劃過小光頭的前胸和小腹,直到停在他的褲腰處。
“你、你要幹什麼?”小光頭甯死不屈地閉眼咬牙,想着要是他打算做什麼過分的事情自己就和他同歸于盡。
“斑岩?這就是你的線索?”
小光頭猛地睜眼,發現自己藏在衣服裡的線索已經到了男人手中。
“你是不是,不知道這個線索所指的地方在哪?”男人笑着看向他。
小光頭縮着脖子不說話。
“我可以告訴你哦。”男人豎起一根手指輕笑,“你順着那條路一直走,就能走到一個山谷裡,‘斑岩’所指的地方就是那兒哦。”
小光頭一愣,狠狠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剛從那裡來的呀。”男人戳了戳他光滑的腦瓜,笑容愈發誇張,“但是我們都去晚了一步,那裡的木牒已經被人找到了。”
小光頭皺了皺眉頭。
“不過……”男人話鋒一轉,“我有一個辦法,你想不想知道?”
他俯身靠近小光頭,近乎貼在他耳畔道:“那個找到木牒的人應該還沒走遠,隻要你追上去殺了他,木牒不就是你的了嗎?”
小光頭猛地擡頭看他。
男人掩嘴笑了一聲,抓住小光頭藏在身後的手,強迫他露出掌中的吹矢。
“就用你的這個小吹矢。咻的一下,木牒就歸你了。”他擡腳踩死了一隻路過的蜈蚣,說出的話卻是循序漸進地引誘。
“殺過人嗎小孩?”男人朝小光頭的耳朵吹了口氣,“看你的樣子,倒像是連殺雞刀都拿不穩的。”
“誰說的!”小光頭不服地喊道,“我當然可以殺人了!”
男人故作驚訝道:“真的嗎?那你可得快點到那裡了,晚了木牒可就被帶走了哦。”
“可是我憑什麼要相信你!”小光頭格外警覺。
“你當然可以不相信我。”男人一點也不惱怒,反而笑出了聲,“可是,你也隻有相信我這一條路可走了。”
他點點小光頭的耳垂:“去看看吧,又不會掉塊肉不是嗎。去了你就知道我說得是真是假了。”
小光頭盯着男人的眼睛,隻覺得那漆黑的瞳孔越看越像一張蛛網。
“好,我去看看。”
他搖搖晃晃地直起身,原本透徹的雙眼突然蒙上了一層霧氣,朝着男人指明的方向冒雨而去。
男人撐傘看着小光頭腳步虛浮地離開,食指繞着耳側的頭發陰笑了一聲。
“小鬼頭倒是精明得很,非要用上狐妖的魅術才能讓他乖乖聽話。”
他手中的竹骨傘抖了三抖:“他現在去那裡,會碰見那個人吧……你是故意的?我還以為你對那小孩……”
“爛命一條罷了。”男人用雨水洗淨了指尖的泥灰,淺淺皺眉道,“你怎麼會覺得我對那種小孩兒感興趣?”
竹骨傘弱弱閉嘴,傘面都萎靡了幾分,看起來非常畏懼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