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就是他!”
有人認出了裴尊禮,可竊竊私語的低喃還是蓋不住谪仙親臨的震撼。
他明明就站在距百姓們咫尺的地方,可依然宛如無法觸碰的畫中人,隻字未說就已讓哄鬧的衆人愣在了原地。
“就是你!殺人兇手!”
眼見頃刻間場面就被裴尊禮控制,黑皮青年坐不住了,立刻跳起來指着他的臉大叫起來。
沉寂下來的百姓都被他這一嗓子喊醒了,看向裴尊禮的目光立刻染上了怒火。
“裴宗主,既然人都來了,就給大家一個解釋吧!”
“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衆人的語氣皆是不善,氣氛再一次籠上陰霾。
“哇啊啊啊!”
榮氏婦人懷中的嬰孩感受到了這壓抑的氛圍,啞着嗓子嚎啕大哭,周圍的人都于心不忍地将頭偏向一邊,不敢去看這對悲慘的母子。
裴尊禮并未開口,而是将目光轉向到了這對母子身上。
“你要幹什麼……”婦人看見裴尊禮深邃的瞳孔,驚惶地抱着孩子朝後退了兩步。
孩子的哭聲愈發凄慘,小臉一塌糊塗。
裴尊禮垂眸走向跪坐在地的婦人。
一步……兩步……直至來到她跟前。
“你、你要做什麼!”婦人剛經曆了喪夫之痛,此時情緒極其不穩定,隻能不斷抱緊孩子聊以慰藉。
“你害死她的丈夫還不夠,還要傷害他們母子嗎!”黑皮青年在裴尊禮身後大吼。
“他要傷害孩子!”
“攔住他!”
百姓們紛紛回神,憤怒地朝着裴尊禮湧去。手裡有什麼丢什麼,将滿腔的怨恨全都發洩在臆想的“真兇”身上。
裴尊禮柔滑的長發上沾上了幾片蔫菜葉,爛掉的雞蛋在腳下被摔得四分五裂,難聞的臭氣頓時在人群中爆開,熏得前面的人連連向後退去,可裴尊禮像是完全沒注意到這些一般緩緩俯下身。
“啊!”婦人驚叫一聲,眼睜睜看着裴尊禮從她懷裡将孩子抱過去,放在自己懷中輕輕晃動。
神奇的是,那方才哭鬧不止的嬰孩到了裴尊禮懷裡以後漸漸安靜了下來,一雙小手不斷揮舞,甚至憨笑着想去抓裴尊禮的頭發。
“他大抵是餓了。”裴尊禮将安靜下來的孩子還給榮氏婦人,輕聲道,“夫人您若是不介意的話,可随我宗弟子前往宗内暫居。您丈夫的死确實因我們的疏忽所緻,我宗也應當為此負起責任。”
“還有這位老先生。”裴尊禮轉身扶起靠在一邊喘氣的老人,“您若願意,伏陽宗将盡可能給予彌補。無論是金錢還是居所。”
聞此言,吵鬧的群衆靜谧了一瞬。
“當然,我知道無論什麼樣的補償也無法彌補二位的喪夫喪子之痛。也明白今日諸位來此所謂的公道和真相。我想,唯一能讓大家平息怒火的方式,應當也隻有捉住真兇,依法懲處了。”裴尊禮面向百姓們正色道。
“當然!”
“所以真兇是誰!”
“你倒是把真兇揪出來啊!不然大夥兒怎麼信服你?”
“真兇我已經知道是誰了。不過現在還無法讓他公之于衆。”裴尊禮微微低下頭,發絲間的菜葉落在了地上,“所以懇請諸位百姓給我宗一日的時間。明日酉時,真兇将在金烏台被斬首示衆,一切的真相也會向全陵光公布!”
他神色慎重,說辭一絲不苟,讓發難的百姓又都猶豫了起來。
“他在撒謊混淆視聽!他就是真兇,伏陽宗就是真兇!”
那個黑皮膚的青年咬牙跳起來尖叫道:“到時候他們就會随便拉一個替死鬼砍頭騙過大家的!”
裴尊禮轉頭盯着這位急得上蹿下跳的青年,眼神中的肅穆和莊重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當然不會騙大家,我敢如此保證,自然是因為我有更加确鑿的證據。”
他笃定沉穩的态度讓百姓們質疑的聲音逐漸減弱,隻是那些從四方而來的眼神依舊憤懑。
說完後,裴尊禮也不再回應百姓們七嘴八舌的詢問,側過身向宗内走去。
在路過那位青年的時候,裴尊禮忽視掉他眼中快要化為實質的火焰,淡淡瞥過一眼道。
“鱀妖?”
青年愣在了原地。
“好久不見。”
裴尊禮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