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什麼?”婦人很是謹慎地問道。
“這是我們本次試煉用到的線索,每位選拔者在開始前都會獲得這樣一個東西用于尋找通過試煉的道具。”裴尊禮既是向她解釋,也是向在場的所有百姓解釋,“也就是說,凡是選拔者,皆會擁有屬于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線索。”
“而這張,是我們從蜂妖身上找到的。”
婦人縮肩摟住懷裡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接過石片看了看。
“不、不對……”
她眼中蒙上悲戚,聲音也在顫抖:“這應該是我夫君的東西……這是他的線索!”
裴尊禮問道:“你如何得知的?”
婦人的情緒突然變得十分激動,緊盯着石片說道:“一定是他的!一定是他!”
“他總是喜歡在自己的東西上面刻寫……這上面就是他的字迹!”婦人将石片翻轉,指着表面上那些歪曲的白色痕迹道,“他這個人總是喜歡想事情的時候邊想邊寫,這石頭上的劃痕肯定是他弄出來的不會錯!”
裴尊禮了然地點頭——情況和他猜得差不多。這塊石片上除了死者自己畫出來的歪曲圖案外,刻着的線索是“斑岩”二字。
而自己和賀玠在發現第一位死者時,他身上攜帶的是一張同樣被他畫滿圖案的“豚腹”。兩者結合一想,也就不難得知蜂妖和第一位死者互換線索的事實。
賀玠一定也是想到了這點,才拜托尾巴将石片帶給自己的。
他相信自己隻要看見這個東西,就能悟出其中的門道。
裴尊禮的嘴角突然微不可聞地向上彎起,但再次擡頭時臉色依舊平靜如常。
“這就是兇犯的手法。”裴尊禮道,“線索指向的木牒一共隻有二十個,但選拔者卻有四十人。也就意味着一定會有重複的線索出現。”
“蜂妖先是用自己的線索找到真木牒所在的位置,放上了形似真木牒的暗器,然後誘騙第一位死者與她交換線索。将自己那張指向假木牒的線索交給了他,并拿走了屬于他原本的線索。”
裴尊禮看向婦人說道:“我們曾在你丈夫身上找到過另一個線索,那上面同樣有他習慣性寫下的圖案。是蜂妖欺騙了他,讓他拿着本不屬于他的線索,走進了妖獸的陷阱。”
婦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捂住嘴,眼淚止不住地流。
“那這位老人家的兒子又是怎麼回事?”有人高喊着發問。
“同樣的道理。”裴尊禮回答道,“蜂妖拿到了第一位死者的線索,那她自然就能前往新線索所指的地方故技重施地布置下暗器。”
“這蜂妖對歸隐山極其熟悉,能很快猜到真木牒隐藏的地方,所以這兩次都讓她搶先找到了木牒所在地,換走了真木牒。”裴尊禮微微低下頭,“這的确是我們的過失。”
是自己預估錯了蜂妖的目的。他本以為那些被杜玥安插進來的妖獸目的會是自己和身邊的人,但沒想到他們會先對這些百姓出手。
“哼。”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冷笑。
裴尊禮不動聲色地看向聲音源頭,視線正好與那雙漆黑的瞳孔上。
“說得倒是頭頭是道,可這不都是你們的一面之詞嗎?”
議論紛紛的百姓之中,一道突兀的女聲響起,壓住了所有的嗡聲細語。
方子被拖走前四處尋找的綢布女子此刻正站在人群最前面,直面着裴尊禮一字一句道:“什麼蜂妖,什麼線索。這些說辭隻要你們想,随時都可以編造出來。”
“現在大家認為是你們伏陽宗利用自制的暗器奪人性命。我們想聽的不是這個疑似兇犯的妖獸如何殺人,而是你們為什麼沒有殺人。”
“若是想讓大家信服,那就請你們拿出證據,證明那兩位百姓不是被你們所害。”
女子振振有詞。這番話雖然拗口,但細想之下的意思就是讓裴尊禮等人自證清白,而不是證明那個被捆在高台之上的蜂妖有罪。
一直縮在裴尊禮身後的尾巴探出腦袋,感受到了女子身上濃郁的邪氣,對她露出了威脅的尖牙。
“自證?”裴尊禮輕聲道,“正合我意。”
女子一怔,就見裴尊禮又在袖中一陣摸索,随後掏出了兩塊木牒。
那兩塊木牒一個上面沾滿了黃泥,看上去像是剛從土堆裡抛出來似的,另一個卻幹幹淨淨。
“這兩個木牒,一個是真的,而另一個是僞裝成暗器模樣的假貨。均是我們從第一位死者的死亡地找到的。”
“假的這個,當時正被死者握在手裡,隻需要和兇器毒針一對比便可得知。而真的這個,是我事後從案發之地掘地三尺找出來的。”
台下衆人皆是聚精會神地聽着,生怕遺漏了什麼。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兇犯在找到真木牒後為了永絕後患,一定會選擇将真木牒銷毀,隻留下假木牒,好讓大家認為那裡一開始就隻有假貨。而之後的第二起命案也印證了這個猜測,蜂妖的确燒毀了我們的真木牒。”
“但為什麼她偏偏留下了這張真的呢?”裴尊禮舉起那張滿是泥土的木牒道,“是因為她猜錯了線索的指向,壓根沒有發現真正的木牒。”
尾巴聞言仰起頭,他迷迷糊糊記得在發現第一位死者之後裴尊禮的确有離開過一段時間,莫非是在那時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蜂妖以為“豚腹”指向的木牒是野豬妖的肚子,可等她剖開後卻并沒有找到,于是情急之下隻能先放棄銷毀真木牒,直接将假的塞進了豬肚子。
“可這又能證明什麼呢?”綢布女子冷聲道。
“證明?”裴尊禮擡眼道,“有了真木牒,自然就有了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