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太和殿内。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今有鎮國郡主沈菁,貞順自然,言容有則,與武安世子祁璟安佳偶天成,珠聯璧合,可成良緣!”
尖銳拉長的嗓音傳入下方跪在太和殿的二人耳中,沈菁着一身紅似火的襟袍,與身旁暗金色的祁璟安對比強烈,若是忽略冷淡的面容,仿若真如聖旨所述一般,佳偶天成,不羨鴛鴦。
“臣接旨!”
低啞和溫和的嗓音重疊,兩人退至身旁的軟榻上,坐于上位的永昌帝沈玦目光犀利,但是面上顯露出笑意。
身旁低眉順眼的小太監接過祁璟安手中金色的帛巾,準備将它恭敬地放到旁邊的玉盒之中。
“自此,你們與朕算是自家人了,璟安,便随着菁兒喊朕一聲兄長吧!”
祁璟安站于大殿之上,正要行跪拜禮,卻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夕日的光撒到暗金色的繡線上,折射出一絲光澤,光束忽現,一時不慎晃了眼。
短短數瞬之間,便見銀光乍現,刀已出鞘,身旁小太監的人頭落已落地。
上位的沈玦皺了皺眉,卻沒有多說什麼,他左手揮袖,身後的侍衛冒出,将小太監手上的幾枚泛着光澤的毒針拔出,其方向正指沈玦。
沈菁坐在一旁,拿着茶蓋輕撫過茶水,仿佛像沒看到似的,臉上依舊是溫和的表情,溫和的不像傳聞中怯懦膽弱的郡主。
祁璟安跪拜,接着說道:“方才事态緊急,請聖上怪罪。”
身旁的太監趕忙過來謝罪,以頭搶地,磕的像是要追随那小太監而去似的。
沈玦忽然笑道:“此事怎可怪罪于你,救駕有功,賞你還來不及呢,愛卿此言可不是把朕陷于不義之地?”
祁璟安跪在大殿之上,雙手抱拳。
“怎會如此,臣救聖上是本分,又豈會讨賞?”
沈玦自上位下來,伸手想要扶起他。
祁璟安首先看到的是衮金的朝服,接着才是那張年少時熟悉的臉龐。
或許時過境遷,當初的少年人早已換了身份,再不如當時灑脫,反而充滿了規則和束縛。
祁璟安返回原位,沈玦示意前去探查的侍衛說明原因。
侍衛跪于殿上,沉聲道:“回聖上,此毒來自嶺南邊境處一個小國,是栖霍國的绮羅毒,這種植物在中原是決計無法存活的,先皇在世時禁止入境,隻有在三年前,貴妃進宮時,才有些許流入,隻怕是那時。”
說到此處聲音微滞,殿内無一人出聲。
殿上的太監還在繼續磕着,侍衛不敢說話,一片寂靜。
沈菁察覺到這詭異的氣氛,在茶盞之下輕輕挑了挑眉,這貴妃怕是有點看頭。
坐在她對面的祁璟安看到她的小動作,心中微動。
沈玦聽到這話,似是感到疲倦,纖細手指撫上額頭。
輕歎道:“母後也很久沒看到你了,你帶着菁兒去看看她吧!”
走出太和殿的時候,沈菁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跪軟了。
太和殿外,二人向慈甯宮的方向走去。
走在宮牆的大道之上,祁璟安忽然停了下來,沈菁疑惑的看了看祁璟安。
“在宮中誤提貴妃,謹言慎行。”
聽到這話的沈菁雖然很是奇怪祁璟安為何會這樣說,但還是點了點頭。
到了慈甯宮後,宮殿中散發着一股檀香味。
這位曆經兩代的太後,看上去并不年輕了,整個人散發着一種十分祥和氣息。
沈菁正要向她請安,祁璟安卻在此時拉住了她,向她搖了搖頭,示意不用行禮。
太後看到沈菁的時候,意外的很是熱情,上來就牽住她的手,問近況如何。
“璟兒啊!你父母的事情不要太過悲傷了,哀家會在這裡日日念經祈禱,相信他們也會在天上祝福你的。”
沈菁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有點懵,過了一小會兒才反應回來。
太久沒感受這純粹的情感,一時還不太習慣,隻能一句一句的回應着。
就這樣,沈菁一句一句的回應着,太後一句一句的問着,祁璟安在一旁喝茶。
時間流逝飛快,不知不覺就快到了黃昏,二人請辭告别時,太後拉着這兩人的手,放在一起。
還說着:“要好好的啊!”
走出紅牆,看到外面在碧藍天空中飛翔的鳥兒,才發覺這世界原是如此廣闊,無拘無束的才好。
祁璟安是跟着沈菁一同出宮的,他站在沈菁身後,能看到她望向天空時舒展的眉眼,像整個人都放松了似的。
他不禁輕笑出聲,全然不似方才在大殿上出鞘的狠厲,倒有了幾分少年的清風朗月。
沈菁聽到這笑聲,轉過頭反問到:“你笑什麼?”
祁璟安幹咳一聲,道:“沒什麼,隻是覺得像你這樣的人不适合待在宮中。”
“哦,何以見得?”
沈菁還沒得到回答,便聽到“哒哒哒”的聲音,原來是來接沈菁的馬車到了。
良久,祁璟安沒有回答,沈菁隻當他沒聽清自己說的話,正慢步走向馬車的腳踏,快至車廂内時,才聽到回應。
“郡主,你想不想換種方式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