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有什麼不愛吃的?”沈菁笑着問道。
杜仲冷不丁的被提問,荔枝核差點沒噎在喉嚨裡。
“咳咳,一般沒什麼,就是不太愛吃蟲子和土,其他的都還好。”他還愣了一小會兒,認真回答。
聽聞這話,頌兒的眼神倒有些變化,變的溫和了不少,這小子看上去長的白淨,像是富貴之家出身,沒想到竟吃過這些苦。
沈菁一時愣住,忽然意識到什麼,這孩子是嶺南的,勢力混亂,那裡的孩子跟京都十分不同。
如果說京都的孩子是在金玉窩出生的,那麼嶺南則是在戰火和紛争中,别說孩子,就算是稍有勢力的家族,也不過是護家人和平,能足夠吃飽飯,其他的還有可挑剔和奢求的呢。
一時陷入過去的回憶,沈菁不禁恍了神,頌兒在一旁喊了兩聲,才回到現實。
“郡主,郡主。”
“我沒事,就是剛剛被燈晃了下眼。”
回神之後看到的就是頌兒和杜仲兩張緊張的臉,她拿起手邊的毛筆,在紙上題了兩句詩。
“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1]”
杜仲好奇地看着則,指着那些字問沈菁這是什麼意思。
“意思是遠在境外的人們思念自己的故土,盼望軍隊來拯救。”
杜仲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接着又吃自己的荔枝去了。
沈菁起身,打開窗戶,外面的雨還在下着,京都梅雨季節到了,悶熱潮濕,吹進房間的風都是熱的,民生疾苦,聽聞去年黃河決堤,不知今時黃河附近的人們如今如何了。
雨打到葉子上規律的聲音變化,腳步聲愈發急促,聽到靠得越來越近,沈菁把窗戶關上,坐回原位了。
意料之内的敲門聲,頌兒前去開門,薛松穿着蓑衣,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拿出錦盒。
“頌兒姑娘,麻煩你關下門。”薛松脫下蓑衣,向頌兒說道。
接着薛松恭敬地拿出錦盒中明黃的聖旨,在場人無不下跪。
沈菁正要跪下時,薛松卻止住,說道:“郡主,聖上顧念您身子虛弱,特别吩咐您受旨時不跪。”
沈菁起身,坐在椅子上聽授聖旨。
“早聞嶺南山川壯麗,物産豐饒,然嶺南地處偏僻,雖心系萬民,猶恐未能知其祥處。朕身居九重,未能親臨,鎮國郡主才德兼備,忠貞不渝,為朕血親,代朕巡視,查訪民情。”
沈菁聽到内容後,眼中閃過詫異,雙手平舉接過聖旨,領旨謝恩。
腦中卻想着果然皇家人的心思都深,去嶺南還算有準備,隻不過這名目,還真是讓人吓一跳。
自古欽差大臣替聖人巡訪都是身邊肱骨,此次嶺南有難,他不僅派了自己的心腹,還将自己身份貴重的親侄女去,也算是給嶺南安了一份心。
看來那邊的情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不然這聖上也不會如此大費周折了,隻怕就算沒有蠱蟲這回事,這聖上也會尋個由頭比如祁璟安有難之類的,把她一同派去安撫民心。
衆人紛紛起身,薛松恭敬地走向沈菁旁邊。
“郡主,聖上說此行艱難,主要還是以您的身體為主,特意讓您把我帶上,這錦盒中還有一封密信,皇上特意交代讓我給您的。”
沈菁點了點頭,拿着錦盒順帶把聖旨放進去,果然在底部發現了一封密信。
“你們都先下去,本郡主想一個人靜靜。”
“是。”衆人回話,頌兒也應着沈菁的吩咐去收拾東西了。
房間中隻餘沈菁一人,她拿出盒中密信,緩緩拆開,看見其中物價,心中一跳,接着眼中閃過驚喜之色。
信封中正是一枚龍泉玉佩,信紙上赫然寫着“便宜行事”四個字。
玉佩晶瑩剔透,拿在手中似暖意瑩瑩,這手筆實在太大了些。
聽說先皇子嗣稀薄,大多在幼時夭折或因病逝世,至晚年時也隻得了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皇子在束發時分别賜了龍泉玉佩,公主及笄時更是賜下黃金禦牌,這四樣東西可謂尊貴至極。
隻是不知曉這位高坐名堂上的永昌帝到底是真心疼愛這個侄女,還是有什麼别的用意啊!
空蕩的廂房傳來一聲歎息,前路未知,隻管前行就好,何懼風浪。
“所有人收拾東西,後日啟程。”
窗外的雨還在下着,餘剛中氣十足的聲音在院中回響。
“是!”
夏夜雨聲愈發急促,雷聲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