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暮鼓晨鐘。
沈菁是被突如其來的鐘聲擾醒的,當然睡在小榻上不太舒服也是真的,醒來時天微微亮。
這上等客房分為兩間,一間給頌兒住,另一間就是沈菁和祁淵二人所在的房間。
沈菁昨晚睡的小榻與祁淵所在的床鋪僅隔了一道屏風的距離,出門時必要路過,恰好看到祁淵熟睡的樣子。
看來這人聽了她的勸告,沒有離去,昨晚上動靜太大,吸引了不少人,露出不少馬腳和蹤迹,隻怕麻煩不久便要找上門來了。
沈菁心中正疑惑此地怎會有鐘聲,順帶輕輕帶上門,準備到樓下打聽一下附近的寺廟。
就看到大堂中已經坐滿了不少人,其中大多布衣短打,手握長刀,頭上還帶着鬥笠,誰沿着鬥笠緩緩滴下。
面帶疲倦之色,眉間還有隐隐的一絲戾氣。
僅有一人,着錦衣華服,腰處還銜了塊玉佩,看上去十分不同。
周遭的小厮不見蹤影,反而是來福客棧的掌櫃趙掌櫃在為那人端茶倒水。
他一改之前圓滑的樣子,反而一臉恭敬,更多的還有害怕。
沈菁從樓梯階上走下來,腳踩踏闆,自然會生出吱呀的聲響,吸引了這群人的目光。
沈菁泰然自若,手中握着的折扇輕緩展開,慢慢走至大廳的一處空桌處。
恰巧就在那人旁邊,兩桌的方向正好面對客棧大門。
門緊閉着,外面風雨依舊,濺出的水花打到高高的門檻上,怎麼也進不來。
“掌櫃的,來壺茶水。”
沈菁坐在木桌旁,拎起上面空空如也的茶壺,接着朝趙掌櫃說道。
趙掌櫃在那人旁邊彎腰,接着說話,像是在請求。
隻見他點了點頭,趙掌櫃連忙過來拿過茶壺到後廚給沈菁添水。
場上赫然隻剩下兩撥人。
趙玉鳴坐在簡陋的木椅上,身上華貴的服飾,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瞧着沈菁一身白色襕衫,書生氣的緊,出奇的冷靜。
他心中道,分明是個書生,手中拿着的折扇面卻是卧虎藏龍的戰場畫,這人真是有趣。
“啪!”
客棧的門被外面的風吹開,撲面而來的風雨猛然襲來,一瞬間壓的人喘不上來氣。
身後的仆從上前想要關門,卻被趙玉鳴伸出的手攔下,隻得慢慢退回原位。
"萬山浮動雨來初,今年的雨下的實在太大。"
趙玉鳴看着風雨,眼中似有悲戚,接着說道。
“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
沈菁站起身來,走至門口,看着飄搖的風雨回道。
趙玉鳴也走至門口,與沈菁走至一處,二人并列在門口,不知是在看雨,還是雨中奔跑的人。
恰好趙掌櫃接了一壺熱水回來,放到桌子上。
卻見二人已經落坐到一張桌子上,他眼色靈活,急忙将剛接好的水壺放在那桌子上。
滾燙的熱水在釉質的茶盞上冒出白色的水霧,二人相對而坐。
沈菁先開的口,她拱手做了一禮,趙玉鳴也回了一禮。
笑道:“小生姓穆,名單一個旭,進京趕考落第,是從京城去往嶺南回老家探親的。”
趙玉鳴也回道:“某姓趙,名覃,字玉鳴,早年也試過科舉一途,但實在是不擅此道,隻好回來清水縣經商了。”
兩人說完之後,相視一笑,舉起茶杯,接着一飲而盡。
“不知穆兄的老家是在嶺南哪裡?巧的很,我正要去嶺南進一批貨,說不準咱們還能同行。”
“趙兄客氣,隻不過我家那地方太過偏僻荒涼,隻怕不是一路啊!”
沈菁輕歎一聲,接着回道。
“無事無事,相逢即是緣。”,趙玉鳴暢快道。
門外雨打風吹,二人就坐在這客棧門旁,肆意暢談。
從朝廷的軍國大事文韬武略到市井小民間的骰子打賭,可謂相談甚歡。
趙掌櫃在一旁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但看着兩人談笑風生的樣子也沒敢吱聲。
杯盞裡的茶水慢慢變涼,客棧外的天色也微微露出晨光。
“吱呀!”
樓上傳來開門的聲響,原來已經到了亥時。
身旁侍衛看到到了時辰,提醒趙玉鳴該去做事,這才仿若如夢初醒,拱手作揖,向沈菁告别。
最後走時,趙玉鳴還依依不舍地看着沈菁。
走至門檻處,又回頭道:“穆兄,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來縣衙找我,我必會助你解難。”
沈菁笑着回應,直至趙玉鳴真正走出她的視線。
她才轉身,朝着樓上走去。
走至樓梯的一半時,便看到了有個人正抱劍倚靠在客房門口。
着一身白衣,眼神低垂,赫然就是昨晚所救的祁淵。
他似是聽到了沈菁的腳步聲,低垂的眼神轉變,恰好與沈菁雙目對視。
一同走進客房,頌兒将房門關上。
兩人分坐在木桌兩側,沈菁忽然開口。
“本郡主這裡倒有件要事想要請将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