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曲梨雲對看一眼,雖十分疑惑,卻聽命照做。
蘇雅簡裝,帶着“薄禮”乘了馬車,前往穆家将軍府。
隻因前日春日宴,她與穆枭不歡而散,怕還未成婚就失了夫婿的歡心也不知讨哄惹來嫌疑,揭開她假意愛慕将軍的謊言。
頭一次入穆府,覺得有些新奇,大門敞開不說,内裡萬籁死寂沉沉,宛如荒原鮮有人煙。
才帶着柳曲和梨雲站于門旁片刻,從屋檐上就飛下一帶刀衛兵,劍眉鷹眼,虎視眈眈。
蘇雅淺笑,并不露怯,自報家門:“蘇府蘇雅,早先遞了拜帖,這會求見穆枭将軍。”
此人比想象中和藹,跳下屋檐,手握刀柄微微屈身見禮,“蘇姑娘久等,請随我來。”
蘇雅從長廊繞過前廳入後院,一路蕭瑟凄涼,偶有花草皆是奄奄一息之态,毫無生氣可言,猶如活死人墓,異常瘆人。
柳曲和梨雲隻交換一眼,都覺得此地是處冰窖,越往内裡,身子越覺發冷。
四人一行來至一三面通透的偏廳,此處穆枭正與麾下将領商讨着些什麼,倒未察覺有客來訪。
前頭的衛兵領蘇雅三人繞至此處背靠背的書房之内等候,不過須臾,穆枭便來了。
穆枭依舊是冷如冰霜,與他這府宅十分相配。
蘇雅屈膝施禮含笑,招手讓柳曲和梨雲獻上準備的心意,“聽聞将軍下月出征北境驅逐蠻夷,特意做了貼身的衣襖鬥篷,還望切…”
“有心了,”穆枭冷待,打斷了蘇雅的話,極為孤傲,“子枭行軍從不帶雜物。”
蘇雅見穆枭對她始終沒有好臉色,她也早就料到如此。當下卻不着急着走,擡眼暗示身邊的人,意寓讓其退下。
屋内,徒留蘇雅穆枭。
蘇雅稍踱步了幾步,背身相問:“前日與将軍分别時有些不快,蘇雅這幾日輾轉難眠,有一事滞在心裡,還望将軍解我疑惑。”
穆枭每每與蘇雅獨處,都多有不自在,語調夾雜了不耐煩,問道:“有話不妨直說。”
蘇雅轉身,歪頭,淚眼婆娑,讓人不由得動容,隻聽綿綿化骨之音:“将軍當真不能給蘇雅一個表白的機會嗎?”
穆枭一時錯愕,他原以為蘇雅不過貪圖名利才使手段逼婚,當真沒想到其中還會有女兒情意。
屋内倏的安靜下來,二人相顧無言。
屋外,鐵心來報:“将軍,蕭衡将軍來訪,在前廳正候着。”
穆枭轉眼看向蘇雅,見她側身抹淚,不好說當面再說什麼狠話,隻跟着鐵心去了。
前廳,蕭衡正四下環視,見穆枭來了,努嘴調侃,“向來知道穆将軍清減,可沒想這府中内裡如此寒酸。”
穆枭對蕭衡心有敬佩,更視他為兄長前輩,故對他所言并未感到不适,反而也跟着細瞧府内裝飾,但也看不出到底哪裡需要添置。
隻好單純拱手,謙卑道:“還望蕭将軍指點一二。”
蕭衡聽穆枭反稱他一聲将軍,停頓一時,亦作拱手,多有無奈笑說:“鄙人恐擔不起将軍二字。”
穆枭恭謹,又正直了身,一字一句皆是心聲铿锵有力:“在子枭眼裡,蕭侯依舊統領金戈鐵馬的鐵血将軍,無人可代。”
蕭衡多有感慨,直言道:“蒙錯愛,蕭某不甚感激。如若不棄,從此喚我阿衡亦可。”
二人話抵心底,相視一笑對拜。
穆枭展臂,請蕭衡入上座,問:“阿衡兄長今日為何而來?”
蕭衡着人擡上幾箱賀禮,箱中玲珑,皆是寶物。
“吾妹蘇雅如今乃子枭新婦,吾作為兄長,理應為她添幾份嫁妝,隻是兄妹情誼從前未半分宣于人前,現下亦不便唐突登門,恐引來側目猜測。”
“想來你我從前皆在軍中,送禮叨擾倒不讓人奇怪,便獨自決策将禮物送來穆府,隻當作義妹蘇雅些許嫁妝,略表心意。”
穆枭恍然,笑問:“蘇雅姑娘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做兄長義妹?再想蘇老将軍門下皆是忠勇之士,何以會有如她般心機之人。”
蕭衡聽穆枭一席重話,皺眉反問:“子枭對她,是否有誤解?”
穆枭哼笑搖頭,長籲一口氣,不願再談及,隻說:“阿衡兄長放心,此些禮入倉庫,子枭自不擅挪。悉數禮單一會兄長親手交予蘇雅即可。她于今正在我府上。”
“哦?”蕭衡笑道:“我這是來得巧或不巧,可耽誤了你倆說話?”
“何來耽誤,我與她本沒話說。”穆枭起身,将客往後院書房請,“你們可借穆府一叙。”
二人正往後走,卻遇鐵心略有惶恐來報:“将軍,蘇,蘇姑娘說有急事,先行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