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節氣倒比城中更快顯,草木叢林隻因夏末而綠得蔫巴,四處皆然一股馬上更替季節的景象。
蕭衡在郊外張弓搭箭,略有一副公子哥打獵的閑逸模樣。更别說他面露警惕,俨然是想至叢林深處捕獲猛獸的。
可下馬後步行至更深處時,卻聽見熟耳的一陣争吵。躍上高枝,蹲伏細聽微觀,竟是蘇雅化身的無璧,正與人說詞。
“你怎麼來京中了?幾時回來的?”
“我常在京中走動,你從前又不是不知道,何故此次大驚小怪?”
“你可是去見穆枭了?”
“誰去見他?”
蘇雅持劍抱胸,突然從懷中掏出一物,向她朋友扔去,“喏,蘇小姐讓我轉交給你,說「此物貴重,愧不敢當」。”
“這!”
“誰在偷聽!”
蕭衡見蘇雅反應極快,用劍打起地上的松球,朝他此方向投來。他邊躲着邊往他二人位置飛去。
“自己人罷了!”
蘇雅見是蕭衡,這才又記起來是專門托付他來此,見到并不奇怪,可他一句“自己人”,一時倒不好接話。
無茗凝眉打量了一番眼前壯漢,見他面中長疤,又通身華貴,頃刻之間便想到他乃蘇老将軍舊部,蘇府小姐義兄,蕭衡侯爺是也。
正拱手見禮,卻看向無璧,問她:“你們認識?”
蕭衡亦發覺打招呼的起句有所不妙,卻也不好改口,隻能順着繼續說道:“小師妹?你來這作甚?”
“小師妹?”無茗一驚,眼睛在無璧和蕭衡身上來回跳躍,再也說不出半個字。
無璧故意忽視掉無茗的驚訝,當着他的面,與蕭衡演起戲來。
“我自是愛去哪去哪,師兄你來此是為何?”
蕭衡眯了眼,又平了嘴,聽到蘇小妹這般任性的語調,十分無語,卻也陪着她胡說,拍了拍胸前的弓箭袋子,說道:“來打獵的。”
無茗放心不過,邁向無璧一步,問她:“你與蕭侯是師兄妹,與穆枭是師姐弟,你,你究竟是何人?”
無璧讪讪地轉過頭,朝着蕭衡那側走去,抱胸聳肩,雙眼無所意義,可面具下緊張異常。
語氣卻還包裹得平常,“都是緣分巧合罷了!從前蒼穹山學藝,拜師得時,才前後認得這兩個富貴将軍。是不是?”
無璧擡起手肘在暗處頂了頂蕭衡的腰間,讓他再幫襯兩句。
蕭衡不得已支起了旁話,問道:“這位仁兄如何稱呼?難不成你倆是約好在樹林閑逛的?”
無璧無茗兩人齊聲否認道:“不是!”
無茗很是急着同蕭衡撇清關系,頗為有禮,“蕭侯莫要誤會,我乃無茗,一江湖客而已,不過是近來有些外族人在京郊走動,故此來這探探安危。”
“如此說來,你與我小師妹倒是偶遇?”
“确實如此。我與無璧隻是江湖友,不比穆将軍與她同門來得親密。”
無璧站在邊上冷眼旁觀,面具之下隐隐發笑,感歎無茗這小子,司馬昭之心就差直說穆枭與她另有私情了。
蕭衡自也聽出這話裡有話,心領神會地看着蘇雅點了點頭。
一時間,三人無話,隻互相看着,無茗覺得别扭,借着另有他事先行走了。
蕭衡确定人走遠,這才笑對蘇雅,調笑她道:“你倒左右逢源,府内一個府外一個。”
蘇雅不知如何辯駁,張口結舌,索性不解釋了,正經問他:“勞兄長跑一趟,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蕭衡左右看着,歎氣一聲,“還未尋到什麼蹤迹,你呢?”
蘇雅搖頭,眉目之間略有擔憂,“蠻夷乃大朝新收複外邦,若是坦蕩而來,無人不歡迎,可偏偏他們如此乖張,反而讓我懸心。”
“你留信所說的刺客,是否真的神出鬼沒?”
蘇雅嚴肅點頭,又從懷中掏出中傷她的箭頭,遞給蕭衡查看。
“果然精妙,”蕭衡細看了一番,看向蘇雅,頗為關切,“此物可讓你受苦了?”
蘇雅釋然,隻快速擺了擺手,處之泰然,“何處不受苦,一點傷罷了。隻是确實需要提防。”
蕭衡卻問,“你受傷,穆枭可知道?”
蘇雅思緒随眼睛轉了一圈,隻老實答道:“他知無璧受傷,卻不知道是受此物之傷,我雖帶傷成婚,但他并不知道蘇雅受傷。”
蘇雅抱拳,另有拜托道:“今次可再勞煩兄長去趟穆府,告知近期京郊之事,順便把此物給穆枭,讓他也知曉此事。”
“我?”蕭衡思忖片刻,手下靈巧,将箭頭收入囊中,轉眼笑問:“你怎麼不去見他?”
“我?”蘇雅一驚,順口而出,“我不是天天見他的嗎?”
“我說是用無璧身份見他。”
“這怎麼行!”
蘇雅來回探頭探腦,怕有旁人,“兄長快别給我搗亂了!你又何嘗不知穆枭對他師姐的心思,再說了,方才你見到的無茗,他巴不得我與穆枭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