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缤被領去蘇雅宿的裡間,隻這裡頭大不相同,淡雅别緻,清幽好聞,與她尚書府家的閨閣亦不同。
不同女兒家熱鬧有顔色,但也不比男子的沉悶無味,隻覺得剛剛好。
忽的被安在鏡前椅上,見蘇雅走到裡間,從櫃子裡拿出一錦繡盒子。
張缤瞅一眼就知道這是賜婚前宮裡各賞的一副頭面,隻暗歎,這樣的好東西,蘇雅也不放人前,像是被塵封了,不想打開。
這才上下再打量她,果真如蕭衡所贊的那般,無需多钗環,美麗皆自身。
再回想起平日自己一身奢華,兩廂對比,也難怪誰見了都覺得她是真漂亮,自己是裝漂亮了。
面鏡自省了一番,正沉思呢,蘇雅就将宮中賜的首飾打開。
張缤卻不稀罕,反而怪她:“隻是去見些平頭百姓,哪用的上這些。”
蘇雅讪笑,自嘲道:“原是我自己東西不夠好,還都是用過的,怕嫂嫂介意。這本是宮中賞的,想必嫂嫂見過,且我沒用過,想來以後也不用,不如給嫂嫂更好。”
張缤将這頭面推開,側轉了身,瞄了蘇雅一眼,擅自開了妝匣子,邊挑揀着,邊自說道:“且不說這頭面我也有另一套,自不稀罕,就算是我沒有,今日也斷不可用了拿了。”
蘇雅無奈又将盒子收好,再聽張缤且說:“萬一哪日,進宮面聖,沒人問倒好,就怕有人問起這個,你還沒裝扮,難不成在天子面前扯謊?若不說假,就說給我了,那真是你今日好心,來日害死我了呢!”
蘇雅忙的賠禮,卻還笑說:“原就想坑你這遭,真想不到你這般智慧,居然不貪心。”
張缤知道蘇雅這是玩笑話,隻又玩笑與她混說:“你這點子功法,還跟我鬥呢,太嫩了點。”
蘇雅隻笑笑,把所有珠钗都展開,讓張缤随意挑,“既被發現,倒是我理虧,嫂嫂随意挑吧。”
張缤心領神會,若不是蘇雅這般說,她此刻還不好放情随意,有了這些前話,她這才放心拿她的寶玉珠翠裝飾起來。
先挑了對金布搖,又挑了個金制蓖梳,與耳上原戴的金流蘇也算配成了一套。
也不耽誤,兩個人又去了前廳,蕭衡眼裡隻有張缤,卻故意當着蘇雅面笑她:“我就說你嫂嫂愛這些金玉什麼的,俗氣的很!”
張缤瞪了蕭衡一眼,懶的理他,隻挽上蘇雅的小臂,故意說着讓蕭衡聽見的話,“咱們今天敞開心,随意挑,侯爺自會買賬,不必為他省錢。”
蕭衡隻跟在她倆後面,笑而不語。
張缤心裡有怨,逛遍了京中所有首飾貴鋪、又挑了數匹上等布料,毫不手軟。
蕭衡自無怨言,三人逛了一天,也露了一天面,直到晚歸,又才去了穆府。
張缤自有侯府尚書府撐腰,又是功勳之家的侯爺夫人,外人不敢置喙什麼的。
倒是蘇雅,本就是落寞孤女,且穆府素不喜張揚,顯得她單薄好欺負。
三人今日揮金如土,事情不到半日就傳了出去。張缤本無可說的,蘇雅原不過就陪着挑了兩三支钗子意思意思,還都是蕭衡買的賬。
落在别人眼裡,一傳十,十傳百,把張缤行為統套到蘇雅頭上,說她婚後無才無德,隻管享樂不說,還将穆将軍這些年的用生死換來的功賞錢财悉數掏出來花得無度。
穆枭在外為的布防之事務忙了一日,偏逢千家萬戶熱鬧時刻回府,一路上不乏看到不少人指點,隻覺得奇怪。
便命鐵心去打聽打聽,隻見他吞吐回複。
“說,說将軍夫人,今日揮霍無度,一日,一日買辦下來,竟拉了三車馬車的昂貴東西,回,回府…”
鐵心越說越不敢接着說,穆枭眉頭鎖死,揚鞭快馬直奔穆府而回。
穆枭對蘇雅心中一時不滿,回想起那日她約法三章,信誓旦旦地讨拿去管家之權竟是為了滿足奢靡本性。
爾今又聽到街上人口這般說,且馬到府前,果真看到府門前三四輛馬車,均堆了不少打包好的禮品。
心下認定蘇雅本性難移,不過是個貪财好利的俗人!
先有前因後果,又加上蘇雅之前随口看低師姐英勇,舊怨私仇齊齊湧了上來。
快步進了府中隻要與蘇雅紛說。
蘇雅才領了蕭衡和張缤去内廳準備酒宴,這又聽了下人來報說穆枭回府,正迎了出來,卻無辜遭殃。
穆枭擡手便抓緊蘇雅手腕,厲聲喝道:“我本以為你能見好就收,不曾想你竟貪心不足,穆府豈能容你此等揮霍奢靡之人!”
說罷,大力往旁一松手,誤将蘇雅摔在地上。
蘇雅被這劈頭蓋臉的怒聲驚得沒了魂,一時不知怎麼吭聲,隻跌坐在地愣愣地看着穆枭。
穆枭回眼看着地上的懵然委屈的佳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寫滿冤屈,當下便後悔與她動手。
蕭衡和張缤聽到這聲響,紛紛來了前院,見穆枭怒顔,二人慌忙扶起蘇雅,擋在面前,皆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