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那穆枭腿腳才好,這就要同蘇府小姐和離?這也…”
“本來蘇府與穆府也是門不當戶不對!蘇府力弱,穆将軍想要重回朝堂,自然要再去尋一位得力的内助。”
“我看也是,他們前腳才從官媒所出來,後腳魏國公家就着人入穆府送禮。”
張缤隐隐約約、陸陸續續聽到這些話,氣得回府安排了四馬車架,玲珑珍品親自送往蘇府為蘇雅撐面子。
張缤一身華服而來,特别鄭重其事,進府二話不說就握緊蘇雅的手,關切問道:“好好的,又是怎麼了?可是那穆枭欺負了你?要不要我替你出口惡氣?”
蘇雅心裡發暖,笑說:“我與他緣淺情淺的,和離本就在意料之中。一點兒小事,還煩得嫂嫂這樣為我挂懷。”
“怎麼會是小事!”張缤秀眉緊蹙,“女兒家向來都是以婚嫁之事最為要緊,你本就是聖上賜婚,他穆枭怎敢與你和離!要不要我替你奏明聖前?”
“不用不用。”蘇雅一聽張缤想要驚動天家再也不與她說車轱辘話,反而據實以告。
将心中擔憂與避世的想法一吐為快。
張缤聽蘇雅說完驚得雙唇微張,定住半晌,忽的左右探頭探腦,拱手遮嘴壓音啞嗓而問:“你是說,有人監視你與穆枭?怕你們夫妻齊心更是威脅?”
蘇雅看張缤緊張的樣子,噗嗤笑出聲,握着她的雙手,寬慰笑着:“一半是為了這個,一半也為了别的。總之嫂嫂别多想,更别為我擔心,我與穆枭…”
蘇雅頓了頓,無奈笑說:“有時太為對方着想,會往往忘卻自己最想要什麼。雖說夫妻相互扶持是正理,但一方太過割舍,反而會給另一方無形的壓力,倒不如各過各的好。”
張缤沒聽懂這番話,隻是看出蘇雅神情中帶着哀傷,竟也說不出安慰的話。
二人促膝長談,至晚蕭衡親自來接張缤。
“小妹…”蕭衡已然知曉蘇雅穆枭和離原由,有些不好面對蘇雅。
“兄長慢走。”蘇雅屈膝恭送,轉身關了府門。
交代府内上下,“日後若無要事,日常拜訪蘇府之人,皆可拒絕。”
說罷,轉身回房,妝台上,放着穆枭送她的玲珑玉佩,蘇雅看着失神,久坐不動。
柳曲在旁卸妝,替蘇雅說氣話,“我真替小姐不值!還以為那穆枭是真心實意對小姐不離不棄的呢!”
蘇雅回了神,聽到這些,擡眸笑看柳曲,“是我不要他的,你反倒怪他做什麼?”
柳曲氣得跺腳,“那也怪那穆枭留不住小姐!總之都是他的錯!”
“快聽聽,”蘇雅反被逗笑,對着梨雲取笑,“柳曲這性子這麼多年倒未大改。真真是保留住了自個兒的性情。”
梨雲端來水盆為蘇雅淨手,一同笑說:“我倒羨慕她,不管發生何事,總覺得是旁人的不是,不動分毫自省的念頭。”
“胡謅!我心中自會分是非對錯,若我真有不是,我哪次賴過!”
梨雲笑對蘇雅:“小姐苦心孤詣,也不知穆姑爺能不能領會其中深意。”
蘇雅垂眸失笑,喃語道:“而今與他别離,往後可别用錯了字眼,又讓人揪出什麼錯處才好。”
梨雲苦笑而答:“是。”
蘇雅躺卧于塌,手裡握着玲珑玉佩,沉思往事。她與穆枭和離實屬不得已而為之。
聖上心中不滿仁物盟絕非一日兩日,雖不知是何時觸逆龍鱗,但仁物盟或已成聖上心中刺,官家絕不會讓它有壯大的一日。
二人賜婚之事怕從一開始也是個局。回想起被聖上敲打的那些話,蘇雅後悔不來。
官婦案的雷厲終結,到獨自應付哲梅,暗自抓捕數名潛入刺客,再到識破哲梅死裡逃生的障眼法。
這樁樁件件,顯露在聖上面前,實在是鶴立雞群,太過拔尖。
自古以來,皇室最不喜不可控的力量。蘇雅罪己責躬,自恨未能領悟這一層,才使得被迫解散仁物盟,落一個竹籃打水。
至于穆枭,怕是多次被聖上試探立場,失去了君心。
蘇雅想到此處,凝眉不展,握緊手中玉佩,心内自責。
原以為穆枭失去将軍之位是因腿傷之由,如此想來,怕隻是聖上借機發揮鏟除心中異己。
“如今離了你,隻願你順利重回朝堂,再圓兒時保家衛國之夙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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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枭腿疾傷愈之事傳遍盛京,聖上托蕭衡親請望穆枭能入朝複職。
“你心意已決?真不願複職?”蕭衡背手站于穆枭身後,笑盈盈地看着他,倒也不苦勸。
穆枭親手擺弄花草,答得漫不經心:“世間為國為民之道亦有千萬條,未必入朝為官才是正理。”
忽而一轉頭,盯着蕭衡,“兄長可别将這句話告于聖上。”
蕭衡擺頭一笑了之。
穆枭垂頭拍了拍手中塵土,露出一絲倦态:“你就說我因中毒之害勾起舊傷舊病無數。雖表象正常,但内裡虛空,再也無從前厲害,不過賴活而已。”
“既如此,你又何必答應與蘇小妹和離?兩個人做對神仙眷侶豈不快哉?”
穆枭歎了口氣,沉悶說道:“和離之事,她已是第二次提起了。此番确實是我耍詐隐瞞,我不敢強留她,害怕最後被她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