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倩端來熱藥湯子,對穆枭多番囑咐:“穆師兄若有疼痛,一定描述清楚,我請了蘇師姐記錄,你可千萬别逞強忍住不說!”
蘇雅端來筆墨紙硯,親眼見穆枭将藥湯一飲而盡,二人對坐靜待。不待一頓飯的功夫,便看他的臉上泛起細小的紅點。
蘇雅見穆枭身體有異,又想執筆記錄,又想啟聲關懷,更想着人呼救,登時坐立難安,很是矛盾。
忽的被穆枭按住手腕,聽他支撐說道:“請蘇姑娘記,面生奇癢,難以忍受。”
再見他手指在面上輕輕一撓,便是一道血痕,“若是抓撓,極易出血毀容。”
蘇雅另一手立馬阻止穆枭再動,急着阻止道:“好了好了,别再碰了。除了面部,還有哪裡不适?”
穆枭滿頭是汗,輕輕搖頭。
又歇了半頓飯的功夫,穆枭面上的紅腫未退,卻眼見輕松不少,蘇雅盯看他一會,忍不住笑出了聲。
穆枭亦笑了兩聲。
蘇雅主動說道:“當初你揭我面具之時,我便是這副樣子。那時,可有吓到你?”
穆枭搖頭,微微仰面,目視于半空,輕聲答道:“那時我又高興又心疼。高興終能見你真面,卻又心疼你苦于長相要戴以面具示人。可現在再想,或許你隻是防着我?”
蘇雅聽穆枭說得輕松,又語調挑趣,引得她害羞低頭。再擡眸見他直視于她,忙得轉了話鋒,問道:“還未問你,為何去滇城請師妹出山?”
“西南起了疫病,雖未延及盛京。但聖上意思,防範未然,故聯合太醫拟方。阿衡兄長領了聖意,又知西南處滇城陶氏醫術蓋世無雙,故托我去請神醫入京。我也是到了滇城陶家,才認出陶師妹的。”
談到此處,蘇雅還是問出了她心中疑惑:“你既幫朝廷辦事,為何不官複原職?可是因人掣肘?還是有所顧慮?”
“都不是。”穆枭笑的淡淡的,好似他并不在意此些。
“當将軍難道不是你兒時就有的志願嗎?你正當壯年,正是報效,”
“不是的。”穆枭凝眉,看上去有些痛苦,卻還挂着淺笑,“将軍之志原是受了師姐啟發,為的是以武為先保萬民安康。可我…”
穆枭的眸色淡了下去,蘇雅一時沒懂他想表達什麼,卻覺得他身上散着悲傷。
“如果那天,我死纏着你,下定決心辭官與你闖蕩江湖,那你我,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蘇雅聽到這話怔住,她從未如此想過。她想的一直都是返本還原,讓各自回到原先的軌道上。她總以為,是她擾亂了他原本榮耀的一生。
“嘶!”
穆枭忽然捂腹彎腰,五官扭曲,咬着牙說道:“記,腹如刀絞,痛如捶擊!”
蘇雅提筆寫到一半,倍覺有異,不禁懷疑陶倩的藥方到底是在治療什麼。她起身查看穆枭症狀,見他堂堂男子都被藥性折磨得汗如雨下,更是笃定了此藥方絕非給孕婦使用的。
“來人!”蘇雅朝外喚來女婢,“陶醫女身在何處!”
“侯爺領着醫女去拟方了,此刻恐不在府上。”
蘇雅回頭見穆枭腹痛得險些從椅上跌下,強忍着怒火,要來了試藥方子,又喚來鐵心鐵面,拜托他們照看穆枭,獨自一人回到府欲找白嬷嬷證實藥方性質。
一切亦如她所料,這不過是陶倩私心,借機報複穆枭的小手段罷了。
蕭衡帶着陶倩回府之時,隻見面如白紙的穆枭正坐廳中,唯獨不見蘇雅。彼此面面相觑,下一刻皆默契地前往蘇府,沒有耽擱。
“小姐說了,今日疲累,不想見客。”
陶倩上前一步,笑說道:“你再同師姐說說,我是陶倩,今日想宿在她這兒,有好多話想同她說呢。”
梨雲屈膝将話帶去,不消半刻又回話:“小姐說了,請陶姑娘而來原是為了醫治蕭侯夫人的,萬不可因貪玩淘氣而舍本逐末。若是侯爺夫人無恙,小姐自會帶着厚禮前去重謝陶姑娘的。”
“明日!”陶倩忙得改口,“請轉告師姐,明日便可醫好!請她如約去侯府見面!”
“是。”
陶倩自知惹惱了蘇雅,又知玩笑了穆枭,已是無處可去,隻得求着蕭衡收容。
“你們這就露餡兒了?”張缤聽聞此事,重重地歎氣,“那,他們可有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