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曦将梅長蘇送到蘇府門前,囑咐黎綱快些給他家宗主換洗一下,備好炭火,煮些姜湯,莫要讓他再受涼。蔺曦再三叮囑過後,這才離開。
蔺曦方才出現在靖王府門前,其實并非巧合。今日靖王回京,蔺曦收到消息,譽王竟親自去城門相迎,之後便一路将人送進了宮裡。思及衛铮一事,蔺曦便知這譽王打的是什麼主意。後來果不其然,靖王一出宮門,便直奔梅長蘇住處,倆人鬧得不歡而散。
她起先還有些不明白,若是單純為衛铮一事,梅長蘇大可說明解救一事已有安排,何須二人鬧到如此地步。後聽探子說,靜妃的宮女不知對靖王說了什麼,緻使靖王臉色大變。她想起前幾日皇後誣賴靜妃下藥一事,才将這兩件事情聯系了起來。
靜妃下藥一事,來得快,去得也快。皇後趁梁帝前往衛山守靈,強行關了靜妃,但梁帝很快回來,狠狠斥責了皇後一翻,靜妃倒是毫發無損,因此對此事,蔺曦并未關注太多。現在看來,這些事情卻是環環相扣,足見布局之人用心良苦。
蒙摯随梁帝前去守靈,靜妃禁足,衛铮、童路被抓,譽王此次是想徹底将梅長蘇孤立起來。隻是梅長蘇看似腹背受敵,實則運籌帷幄,這隻千年的狐狸,除卻天災,還真沒人能收得了他。
轉眼又是一年除夕,新年的喜氣漸濃,同時加重的還有各人的心思。
衛铮得救,過程可謂是一波三折。表面看去,是一次劫獄,實際上卻是梅、夏二人的博弈,亦是他們二人第一次的正面交鋒。
言侯以夏江妻兒的下落将夏江引出懸鏡司,來了出調虎離山。夏江将計就計,甚至故意讓心向赤焰軍的夏冬留在懸鏡司,隻因那衛铮早早便不在懸鏡司内。夏江在懸鏡司留下的隻有一室火雷。
若是換了旁人,多半就落入了夏江的圈套裡,可偏偏他的對手是梅長蘇。梅長蘇并沒有派人硬闖懸鏡司,這種沉默反倒讓夏江亂了陣腳,自個兒跑去關押衛铮的地方檢查一番以求心安,為身後的人指了條明路。
說到底,還是梅長蘇技高一籌。
到此,夏江與梅長蘇之間的争鬥,才正式拉開了帷幕。
身為梁帝寵臣,吃了這般大的虧,自然是要告狀的。夏江将衛铮被劫一事引回到靖王身上,沒想到蕭景琰當着梁帝的面矢口否認,完全不似剛回宮之日那般偏向衛铮。撇清幹系這主意自然是梅長蘇出的,他斷定夏江拿不出證據來。
夏江并非輕易善罷甘休之人,一來一回,自覺處于下風,便自請查清此事,他決定提審的第一個人便是梅長蘇。隻是此事,又早在梅長蘇謀劃之中。
衛铮被劫一事,靖王被罰禁足府中,梅長蘇則被夏江“請”去了懸鏡司。
懸鏡司内。
蔺曦躍下牆頭,連忙将梅長蘇扶起,從懷中掏出金針。
方才她可是将事情瞧了個一清二楚,若不是怕攪了他煞費苦心做的局,她是斷不會眼睜睜看着夏江那厮将毒藥給他灌下的。
蔺曦摸着梅長蘇的脈象,額上冒出一層薄汗,凝神半晌,才吐出一口長氣來。還好還好,還有得救。蔺曦這般想着,便沒忍住瞪了他一眼。
“江左盟盟主當真是不同凡響,深入虎穴,以身試毒,小女子可是佩服得緊。”蔺曦語帶譏諷,手上動作卻沒停,将梅長蘇衣領一把扯開。
梅長蘇渾身顫抖,冷汗直冒,也無暇顧及蔺曦的動作,整個人痛得有些渾渾沌沌,但還是勉強一笑,起碼今日,他又赢了一回。
梅長蘇敢賭上這一局,是因為知道夏江将他請去懸鏡司并不會直接殺了他或是對他刑訊逼供。夏江也正如梅長蘇所料,他不敢讓梅長蘇與梁帝當面對峙,也不敢讓他簽字畫押。對夏江而言,梅長蘇此人就是個變數,絕不能給其任何有可能進行反擊的機會。
這世上本就沒有萬無一失的計謀,夏江給梅長蘇灌毒,便是梅長蘇的那“一失”。
“倘若今日輸了,該當如何?”蔺曦将針穩穩插入梅長蘇體内,想起那毒,心便是狠狠一抖。
“孤注一擲,哪有退路可言。”
梅長蘇一路半謀半賭,夏江請君入甕,他自然也是想好了出路。他早先便安排了夏冬将衛铮送出城去,故意讓紀王爺瞧見。在旁人眼中,夏冬代表的即是夏江,衛铮被劫也就演變成了夏江的自導自演,隻是梅長蘇尚未拖到梁帝找上夏江,便被灌了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