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柳倚在馬車邊,看着前面騎馬的幾人,對葉白衣感歎道:“啧,這比你當年練我還狠。”
葉白衣任由馬車散漫地走着,喝了口酒道:“誰讓你們都是半路出家,根基不牢,隻能苦練。”說着,彎下腰伸手在地上撈了塊碎石,手指微微用力,石子便對着周子舒騎着的馬屁股而去,馬兒受驚,一路小跑起來,被長繩綁在馬後的成嶺頓時慌亂,腳下步子亂了起來。
溫客行回頭,瞪了葉白衣一眼。
溫客行與葉白衣不知是前世有何冤仇,二人自見面開始,便未溫聲和氣地說過半句話,這下倆人又有了可以争執的緣由。
“你也是的,成嶺這流雲九宮步今日已練了上千遍,你還這般為他加練。”阿柳這話想說許久了,周子舒她惹不得,便将矛頭指向了葉白衣。
“慈母多敗兒,難怪這小子武功這麼差。” 葉白衣接着阿柳的話,眼睛卻是看着溫客行。
溫客行這一身武功,在江湖上難逢敵手,但在武力天花闆葉白衣面前,确實不夠看。
“十年之内,我必取你性命!”溫客行扇子一指,瞪向他。
隻聽葉白衣輕飄飄一句:“十招之内,我必取你性命。”
這般無謂的争吵,阿柳這幾日不知見了多少回,她熟練地攔住葉白衣,“你們二人當真是半點也不關心成嶺的死活,還有閑情在這裡鬥嘴玩。”
倆人撇開看着對方的視線,又趕起路來。
幾人一路同行,隻為一事,那日龍淵閣少閣主龍孝突然出現在英雄大會,誣陷高崇,此事處處蹊跷,又恰好這倒黴蛋撞在了葉白衣手裡,被捉來為幾人領路。
龍孝不良于行,便被周子舒裝進了背簍裡,由成嶺背着。
愈是靠近龍淵閣,愈是兇險,龍孝途中還動了些小手腳,接着便是被溫客行“溫柔”警告了一番。
穿過密林,詭異之感不減反增,出現在幾人面前的是長長的浮橋,葉白衣先行一步,無驚無險,幾人便也踏上這座怪橋。
幾人皆已在橋上,這橋卻突然斷為兩半,下方便是萬丈深淵。
周子舒與溫客行第一反應便是将成嶺送回橋上,隻是溫客行突然感覺到背後一股力來,自己也跟着成嶺一起被人以掌力送了上去。
山洞。
阿柳隐隐約約感覺到自己的四肢百骸有真氣流動,反應過來,睜開眼掙紮幾下。
周子舒見人清醒,停下手來,心裡又是生氣又是心疼。
方才二人雙雙落下,她竟是在最後關頭擋在了他的身下,當場吐出血來,昏死過去。
“你還好嗎?”周子舒終究是沒出聲責備,對她的關切占了上風。
阿柳想回以微笑,可惜山洞裡漆黑一片,即使她現在表現出疼得呲牙咧嘴,對面的人也不見得能看見。
她想說句沒事兒,卻是眼冒金星,胸口悶痛不止,半個字也說不出,她便借力倒在了周子舒的懷裡。
周子舒連忙摟住她,摸着她的脈象,更是心驚不已,這脈象着實奇怪,脈搏若有若無,竟像是将死之人。
阿柳感覺到他僵直的手指,心下了然。
“阿絮,說不定我會先你一步走呢。”阿柳苦笑一聲,反手握住他的手,她微微動了動身子,換了個舒服的角度。
周子舒手指用力,握緊她握着自己的手,心裡恍然,他以為她是能放下他,沒想到她竟也命不久也,她與他,當真同是天涯淪落人。隻是,他這一生殺戮無數,這結局本是活該,可她又做錯了什麼,竟與他落得同一下場。
“葉前輩可為你看過?”以葉白衣的毒辣眼光,怎會看不出阿柳如今的狀況,周子舒心裡明白,可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生出一絲希望來。
阿柳她當年被葉白衣救回去,本就落下了病根,後來為給周子舒醫治,身子虧空大半,這些時日又飲了這塵世之物,脈象難免亂糟糟的,但她對這些渾不在意,若是救不了阿絮,她這般随着他去了,也算是圓滿。
阿柳未開口,周圍亮了起來,向上看去,龍孝坐在輪椅之上,俯視着兩人。
一身怨氣,滿心不甘,這便是阿柳對龍孝的看法。龍雀一生正直,不曾想他的兒子竟如此喪心病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