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話不投機,龍孝隐身而去,喚出藥人,要将阿柳周子舒二人撕個粉碎。
“呵。”阿柳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不知是何藥物,吞了下去,當即面色紅潤,站起身時不見絲毫虛弱。
周子舒與阿柳躺在一片草地上,二人都不願起身,他們方才從藥人的魔爪下逃脫,意外來到了這片世外桃源,身側是與自己同生共死的人,清風拂面,滿是歲月靜好的感覺,怎能不讓人淪陷。
阿柳閉着眼睛,感受這來之不易的平靜,卻又忍不住看向身旁的周子舒,他一臉恬靜,對當下亦是萬分珍惜。
周子舒似是感受到了身邊之人的目光,睜開眼來,眼中的溫柔與笑意在看見阿柳頭上的一抹白時頓時化作了濃濃的震驚。
龍淵閣。
龍孝捉了成嶺,卻又一次反被葉白衣捉住,阿柳、周子舒與他們再度會合。
“你!”葉白衣一看見阿柳,眉頭緊蹙,若是說文解字中有驚怒交加這一詞,畫的必定是他這幅面孔。
阿柳恍若未聞,葉白衣想說什麼,她一清二楚,她做了什麼,葉白衣現在也明明白白,可對上溫客行愣怔的目光,她隻能躲避。
幾人押着龍孝領路,終是找到了其父龍雀,本想指責龍雀管教不嚴的葉白衣,在看見龍雀的那一刻,心裡五味雜陳,龍淵閣一閣之主,卻被自己最疼愛的兒子變為了殘廢的、散發着惡臭的階下囚。
“龍伯伯!”周子舒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他今日本就受到了不少刺激,這一刻他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勃然大怒,腰間軟劍一出,轉身架在龍孝頸前,因劍速太快,劍鋒在龍孝脖頸處印出一道血痕。
這是這些時日以來,阿柳第一次看見他如此想殺一個人。
龍雀聽見周子舒的聲音,不免好奇他的身份,周子舒如實道來,龍雀聽後,卻是引出一段秘辛。
這故事,上一世阿柳便聽過,牽扯的是葉白衣的徒弟容炫之死,武庫的建立,還有溫客行的父母。
龍雀畫地為牢,将龍淵閣圈禁起來,不再出世,是為了保住甄家,他自知活不了多久了,餘生最大的憾事便是未能護得了甄家。
他與這鐵鍊相伴的日頭太長,已無法與之脫離,他懇求着周子舒斬斷了這鍊條,他情願赴死,也不想再這般不人不鬼地活着受苦。
“龍前輩,甄家後人尚在人世,您可以安心了。”溫客行胸口發悶,眼睛酸酸的,終是在龍雀離開人世前說出了這句話,他自知龍雀為了甄家犧牲了太多,又何止是自由。
龍雀似是聽懂了溫客行的話中之意,含笑離去。
幾人為龍雀收屍、立碑、祭拜,阿柳将龍孝留在了龍淵閣,收走了他用來控制藥人的鈴铛,等待他的會是什麼,可想而知,幾人都是聰明人,卻無人有異議。
“阿衍。”阿柳祭拜完,走到溫客行身邊。
溫客行神情黯淡,遠遠地站在幾人之後,遙遙望着那處新墳,滿心不解,這個世道,為何受盡磋磨的盡是良善之人。
他聽見阿姊的聲音,木讷地看向她,阿柳又喚他一聲,神情溫柔,這一刻他再也繃不住,心裡那道防線轟然倒塌,此時此刻他隻想做回幼時的那個小哭包,在阿姊的懷裡眼淚鼻涕一股腦地流。
事實上,他也的确這麼做了。
阿柳抱着溫客行,任由他趴在自己的肩頭,手輕輕地拍着他的背,可他終究不是當初的那個小孩子了,他不再會嚎啕大哭,隻是隐忍地流着淚。
遠處的幾人看見這邊的情形,除知道真相的葉白衣外,周子舒與成嶺都有些愕然,成嶺忘卻了方才的悲傷,眼珠一轉,看向自家師傅,心裡有幾分尴尬。
周子舒瞧着阿柳與溫客行,之前的那些謎團,心裡已有了答案,原來是他一葉障目,一直錯以為溫客行是容炫的後人,阿柳是為了柳家的仇,原來他們仨在那麼多年前,就有了交集。
周子舒眼眶有些濕潤,嘴角卻是忍不住上揚,看得成嶺更是一腦袋漿糊。
“阿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溫客行漸漸冷靜下來,聲音無比平靜,可在阿柳聽來卻更像是暴風雨的前夕。
阿柳慢慢推開溫客行,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發梢,到現在她也未曾看上自己一眼,也不知那縷白發是在何處。
“怎的,嫌阿姊醜了不成?”阿柳嗔怪道,心裡卻知道這一次不好糊弄過去,歎了口氣,“我曾與你說過,當年葉白衣從火中救了我,但我傷得太深,為了性命,甚至換了層皮,修了不該修的功法,這功法會将我變得……”阿柳頓住,不知該用什麼詞去形容。不人不鬼?葉白衣若是知道了,非得罵她不可。與常人不同?聽起來又太過輕描淡寫,倒像是在敷衍阿溫。
“喏,就是你如今看見的這幅樣子。”阿柳坦然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