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隼,你還能動嗎?”
樂嫣的逐客令下得猝不及防,阿詩勒隼眸中的光瞬間淡了下去,但他知道,以他現在的傷勢,想從那人的手中帶走她,絕非易事,而且眼下若是拖到那人到了,恐怕她也會左右為難。
“小傷罷了。”阿詩勒隼說着便站起了身。
樂嫣想要扶他,卻見他動作連貫,毫不費力,這裝得倒是有模有樣,若不是這傷是她親手包的,她還當真信了他這鬼話。
阿詩勒隼看向樂嫣,不語,隻想在此刻将她牢牢印在腦海。
“等我。”阿詩勒隼丢下這兩個字便轉身而去,若不是阿詩勒部傳他回去,他真想在此處多待些時日。
樂嫣望着他離去的身影,心中生出了幾分失望與落寞,或許是巧合太多,才會給了他還能相遇的錯覺,他都不知自己是誰,懷着怎樣的心思,便輕易動了心,真是天真。
“出來吧。”樂嫣收斂起情緒,又成了皓都眼中的不近人情的公主。
方才她替阿詩勒隼包紮,便瞧見了覓食歸來的皓都,為避免麻煩,隻好裝站不穩,趴在阿詩勒隼身上給皓都遞個眼色,讓他先不要出來。
皓都老老實實地走了過來,與方才相關的隻字片語也不曾提及。
“公主,屬下隻捕到了幾隻野兔和野果,要委屈公主了。”皓都的聲音不帶一丁點感情,義父教過他,不管閑事的人才能活得長久。
“嗯。”瞧他那副主仆分明的樣,樂嫣對他放下了心來,杜如晦可真是個寶貝,這大唐确實不能沒有他。
朔州。
皓都看着食盤裡藏着的紙條,再看看拆開紙條便微微蹙眉的樂嫣,隻覺得這小小的公主高深莫測。
這一路上,他可謂是見識過了她的各種手段,朔州已是邊境,可她的消息渠道之廣讓人瞠目,這消息網絕非是一朝一夕便能布下的,難怪她對李長歌的下落一清二楚。
“唉,這人手還是不足,不然這消息早早便能知曉了。”樂嫣歎了口氣,聽得皓都眉心一跳。
“我有一事托你去辦。”樂嫣淺笑着看向皓都,眼中泛着光,怎麼看都是純良無害,可皓都偏偏看出了一種不懷好意。
面店。
“我都說了,我們一人回去取銀兩,一人留在此處,為何不可!”
長歌的聲音聽起來理直氣壯,實則心虛,她來這朔州城後因救了公孫恒的妻女被禮待,又因獻策而在其手下謀了差事,她本不在意銀錢,便将銀兩全施舍給了乞兒,卻不想帶着她這撿來的徒兒阿窦被扣在了這店中。
“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想先溜一人,再溜另一人,這種騙子這年頭,我遇見了也不是一兩個了。”老闆畢竟是過來人,一眼就将二人的把戲看穿了,任由對方怎麼争辯,就是不肯放人。
“你這人怎麼講話呢!”長歌、阿窦二人雖被拆穿,卻咬死不能承認。
“店家,這些可夠了?”樂嫣将銅闆拍在桌上,兩碗面實在值不了幾個錢,一小把銅錢便綽綽有餘。
老闆看着有人掏錢,當下也不再阻攔,露出和善的笑來,“夠了,夠了!”
長歌看見樂嫣,下意識便打量起四周來,見沒有皓都的身影,一把拉住樂嫣往偏僻處走。
“阿窦,你先回去,為師晚些時候去找你。”長歌站住,支開阿窦。
樂嫣聞言看向這小少年,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與長歌年少時竟有七八分像。
阿窦聽見這話,心中雖有幾分不願,不過想來這文弱女子對師傅造不成什麼傷害,便點了點頭,聽話離開了。
“你怎會在此處?隻有你一人嗎?”長歌見阿窦走遠,忍不住連連發問。
樂嫣嘴角一彎道:“長歌怎的問我這麼多,我還沒說你,怎麼許久不見,竟吃起霸王餐了。”
樂嫣語氣中帶着幾分打趣與久别重逢的喜悅,卻也沒有吊長歌胃口的打算。
“皓都盯我了許久,我好不容易才偷了銀錢甩開他的,隻是迷了方向,不知怎的就來到了這朔州城,沒想到還能遇上你。”樂嫣說着便紅了眼眶,淚水跟不要錢似的往下滑,卻又被她用手抹去。
長歌此次見她,總覺得她變了許多,偷東西和逃跑,這是以前的她萬萬幹不出來的,這樂嫣不識路竟敢一個人在外,若不是遇上了自己……長歌想着她一路是怎麼來到此處的,心中不免酸楚。這曾是她與李世民細心呵護的人兒,是帶個面具便能吓哭的膽小鬼,如今卻為了自己,隻身從長安到了這邊境。
看見樂嫣故作堅強的模樣,長歌便一句狠話也說不出來了,嬌嬌柔柔的樂嫣,終是也學會了堅強。
“你可有住的地方?”長歌猶豫了半晌說出的話,卻還是關心。
樂嫣搖了搖頭,一雙眼睛看着她撲閃撲閃的。
“剛才是我最後的銀兩了。”
長歌聽完忍不住扶額,果然還是那個樂嫣,掏錢時竟絲毫沒有給自己留退路,若是自己沒有起帶她回去的心思,她怕不是得露宿街頭了。
長歌看着白白淨淨的樂嫣,可不敢想象她變得髒兮兮的模樣,隻好認命地說了句:“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