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可汗!”長歌話音剛落,一人飛奔而來,跪在大可汗馬下道:“有急報。”
大可汗探耳過去,那人起身在可汗耳邊不知說了什麼,可汗臉色一變,複又看向樓上。
“我們可以撤兵,但是你們得将涉爾還給草原。”
如此恬不知恥的話從這人口中說出,公孫恒還真不意外,他想起公主所托,笑了笑道:“這是自然,将可汗侄兒請來,本就是因為圍攻朔州一事,既然可汗願意撤兵,我等自是要将人放回的。”
公孫恒這話說的客氣,惹得身邊的長歌急道:“刺史萬萬不可!”
公孫恒擡手示意她莫急,接着道:“隻是可汗您身邊這人傷了我大唐公主,我公孫恒無法交差,朔州無法交差,還請您交出阿詩勒隼,我等自當将涉爾送出朔州。”
長歌聽着公孫恒的話,覺得字字溫和,甚至有些低人一等的意味,公孫大人的臉上帶着和善的笑容,看上去有商有量,可偏偏這些話從他的口中說出,聽者便知此事并無商談的餘地!阿詩勒隼必入朔州無疑!
長歌一路從長安行至朔州,所見所聞讓她成長不少,讀萬卷書,行萬裡路,她以前隻做到了前者,直到她被長安所抛棄。許是因為她年輕氣盛,亦或是這世道隻有強者才能生存,她隻能剛強不屈,學不來公孫大人的以柔克剛。
她又想起那日公孫恒打算舉城投降,以一人之性命換朔州百姓之性命,那般無私無畏,哪怕背上千古罵名。從那天起,她開始思考,何為舍小為大,何為百姓,何為天下。
大可汗聽見公孫恒的話,握緊缰繩,這中原人當真是欺人太甚!以一換一?他日後還如何在草原立足,受衆人信服?
“可汗,我願意換涉爾出來。”阿詩勒隼翻身下馬,利落地在可汗面前跪下,其中有多少私心怕是也隻有他自己才知曉。
“阿詩勒隼!”大可汗聞言一驚,涉爾與阿詩勒隼二人幼時關系并不像如今這般勢如水火,相反,他們當真是情同手足,為了破壞二人情誼,他不知使了多少手段,才讓二人的關系惡化到了如此地步,今日這阿詩勒隼竟想以自己換涉爾,那他昔日做下的一切豈不是白費功夫?
“大可汗,我去過長安,在中原待過些時日,此地我比涉爾熟悉,也比涉爾容易逃脫,還請可汗信我。”阿詩勒隼壓低聲音,見曉之以情無用,便動之以理。
大可汗心知阿詩勒隼此言不假,他本就想讓這二人為可汗之位争個你死我活,可這涉爾竟被生擒,是否說明這阿詩勒隼更勝一籌,若此次阿詩勒隼能順利逃脫,或是為自己做個内應,這可汗之位便也算是塵埃落定。
朔州城門緩緩打開,涉爾被押着走了出來,阿詩勒隼看着眼前之人被捆得跟個粽子一樣,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方才涉爾在城牆上,看着還人模人樣,如今走近,整個人散發着一股酸臭味,一身衣服滾滿了泥漿,不知是從哪裡剛被撈出來的一樣。
涉爾這幾日折騰下本是蓬頭垢面,若不是擔心草原的人不認賬,想必也不會替他收拾打扮一番,隻不過這個範圍隻限于面部罷了。
阿詩勒隼還未上前幾步,便被一人攔了下來。阿詩勒隼眼眸低垂,面前這人分明還是個孩子,他之前見過,這人一直跟在十四身旁,是十四的徒弟,名喚阿窦。
“對不住了!”阿窦亮出手中的玩意兒,一副鐐铐,可比那捆涉爾的繩子結實多了。這阿窦不愧是李長歌的徒弟,語氣中半點客氣的意思也沒有。
阿詩勒隼伸出雙手,靜靜地被阿窦铐住,先是雙手,後是雙腳,隻是這份量……
“特勤,對不住了,聽聞你是草原的高手,為了防止你逃跑,我們隻好在這腳鐐上加了些重量。”公孫恒略帶歉意說道。
也是,既做了質子,自是不用四處走動的,這鐐铐對于乖巧之人而言,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隻是這阿詩勒隼算得上聽話的人嗎。
阿詩勒隼不做回應,他與涉爾背向而馳,涉爾一張嘴無法出聲,卻瞪着他還不停哼哼,表示着自己的不領情。
涉爾被身後的人一把推了出去,朔州士兵轉身回城,城門漸漸合攏,大唐也即将迎來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