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阿詩勒隼離開草原,大可汗日日買醉,這是誰也無法想到的事,無論是草原或中原,大家都一緻認為大可汗對阿詩勒隼是培養、是利用、是忌憚,卻不想在這背後竟也有幾分真心藏在其中。确實,人非草木,更何況這是一隻由他從小養到大的鷹隼,其中耗費的心力,也隻有他自己知曉。
如今大可汗無心正事,若是此時派亞羅前去,無異于打草驚蛇,草原中隐藏的那股勢力勢必要冒險一擊。
樂嫣将消息傳遞給阿詩勒隼,便是将抉擇權交給了他,他若不在乎大可汗的生死,她也樂得見草原亂上一亂,可若是他有半分猶豫,她便助他一臂之力,攜手解了這草原困境。
阿詩勒隼看完信件,沉默片刻,眼神卻越發堅定。
“亞羅,你此番悄悄回去,莫要驚動他人,務必見到大可汗之時再将這邊的消息告知。”阿詩勒隼料想亞羅此去必是不會容易,如今隻能盡量低調行事,免得驚動這幕後黑手。
“是,特勤。”亞羅聽見這話,心竟慌亂了幾分,似乎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可他一直追随特勤,隻要是特勤派的任務,他拼了性命也會完成。
“阿隼,你莫要太過擔心,我早些時日傳信給孫思邈時也通知了皓都,亞羅此行,皓都會暗中跟着,若有事,必會出手相助。”帳中之人散去,樂嫣才将自己的後手交代出來。
“而且,長歌已帶着彌彌前往漠北尋找紫草,有消息了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聽見樂嫣的話,阿詩勒隼心裡那根緊繃的弦放松了許多,乍遇此事,他心裡難免有些亂糟糟的,她卻已早早替自己想好了所有退路。
“這些時日,你都在替我謀劃這些事情?”阿詩勒隼眼神軟了下來,心疼和内疚湧上心頭,他原本想要帶樂嫣過一段無憂無慮的日子,卻不想草原發生了這等大事。
樂嫣上前捧住他的臉,手指摩挲幾下,打趣道:“我可不想看見我家阿隼又變成滄桑大叔。”
阿詩勒隼聞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并沒有長出多少胡茬來,見面前的人兒笑得花枝亂顫,怎會看不出她在逗着他玩,便順手握住了她的手,心也慢慢的平靜下來,似乎隻要她在,他的心便有了歸宿。
幾日之後,皓都帶着受傷的亞羅趕了回來,不出樂嫣所料,這背後的人應當是奕承無疑,她竟半路派人對亞羅進行截殺,看來無論對草原任意一方而言,鷹師都是令人忌憚的存在。
他們押回的人名喚雷蒙,對奕承算是忠心耿耿,甚至可以說是愛慕有加,隻是阿詩勒隼與皓都各有手段,是否能從這人嘴裡撬出有用的消息,就看這人的骨頭到底是有多硬了。
又是幾日過去,尋找紫草的人陸續歸來,唯有長歌音訊全無,與長歌一同前去的彌彌帶回了紫草,告知衆人長歌自願留在大漠做質,以此來換取草藥。
經過樂嫣與阿詩勒隼的細細詢問,才将事情的來龍去脈摸了個清楚。想來奕承見雷蒙久久未歸,便做了狗急跳牆之事,一會讓漠南漠北内鬥,一會又為了掣肘住大漠勢力,讓他們将自己的家人送來壓張做質。
隻是她忘了,這天底下沒有永久的敵人,隻有永久的利益,這漠南漠北雖說常年不和,可若是有第三方打起了他們的算盤,觸及了他們的利益,他們也不是不能暫時放下過往,一緻對外。
再說說這未歸的長歌,以樂嫣對李長歌的了解,她如今的處境倒是無需擔心,以她的本事,說不定還會帶給他們意外的驚喜,隻是如今,奕承定是控制住了可汗,才能如此無所顧忌地在草原發号施令,阿隼這邊還得多加小心才是。
果不其然,阿詩勒隼很快收到了命令——與熊師一同攻打大漠。
後山。
阿詩勒隼聽完長歌的話,心中是說不盡的落寞,鷹師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嗎?
長歌得知鷹師與熊師聯手後,讓漠北的人以投誠的名義送了書信前去,約着樂嫣與阿詩勒隼在這後山見面。長歌在大漠待了這些時日,有些事情倒是看了個明白,這牙帳怕是變天了,明面上是鷹師與熊師久違的合作,要威懾消滅的是大漠,實則是牙帳要對鷹師下手了。
阿詩勒隼的猶豫、糾結顯而易見,他可以孤身離開草原,就像那日一般,但他無法接受自己所在的鷹師有朝一日要滅于同族人的手中,他也無法狠下心來對昔日同胞下手。
阿詩勒隼想到這些,隻覺得渾身冰冷,如墜冰窟,這時一雙手溫柔的握住了他,将溫度一點一點過給他。
阿詩勒隼低下頭,看向樂嫣,從方才到現在,樂嫣一字不發,隻是默默地注視着他,以眼神,以身體,給他支撐下去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