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宮侑沒有回應。
宮治急忙去看背後宮侑的狀态,卻隻見宮侑僵硬地站在那裡,和四周的樹木一樣,仰望着天空。
“...”
宮侑嘴唇微張,眼神失焦,迷離怔愣地後仰,注視着頭頂。
“你在看什麼?”
宮治下意識地也跟着他的視線看去,下一刻卻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動作。
不知為何他有種突然的預感,如果他往上看,那麼他也會變成眼前這副樣子。
“醒醒!醒醒!”宮治搖晃着宮侑的身體,急促地喊着他的名字。
然而手下的人就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樣,沒有給出任何反應。
宮治甚至産生了手下隻是一具空殼紙人的恐怖聯想。
最後,他隻得咬咬牙,彎下身體牛一樣蓄力,将自己撞在宮侑的肚子上,成功将人撞翻在地。
宮侑在地上滾了一圈才停下,終于從那種詭異的狀态中蘇醒過來。
“治,你幹什麼啊!”他捂着肚子晃晃腦袋,氣憤地問。
“噓噓噓!”
宮治懶得跟這個還不清楚情況的人計較,他蹲在宮侑身邊,緊張地捂住了他的嘴。
從兄弟的表情裡看出了不對勁,失神前的回憶驟然間回到腦海,他也不吭聲了,隻是拼命地向宮治眨眼使眼色。
“你看見了什麼?”宮治松開了手。
“紅色的...”宮侑後怕地蜷在原地,“不...不是紅色,我也說不清那是什麼顔色。”
他低垂着眼睛,不敢再往上看:“我就看了一下,裡面就好像有東西把我吸進去了。”
宮治聽完後小臉滿是凝重,他給宮侑說了剛剛他聽見的聲音。
兩人坐在坐在原地半天,面面相觑不敢動彈。
森林又安靜下來,仿佛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錯覺。
終究無法呆在原地。待得越久,那些扭曲的樹木就越加可怖,兩人心裡的恐懼就不斷增生,勇氣也逐漸被蠶食。
他們最終還是向前探索起來。
也許過了很久,久到他們已對時間失去了概念。
重複的光景讓人迷失方向,懷疑和惶惑占據了心神,最後連自己都迷失了。
不知何時樹幹開裂長出了人類的眼睛,跟随着這兩人滾動着眼珠,連人走遠了還不舍,猙獰着從樹皮裡凸出來。
宮侑宮治什麼都沒有察覺,隻是機械而麻木地走着,身影逐漸隐沒在黑暗裡。
...
“哪來的孩子。”
如清水滌蕩過腦海,兩個小孩蓦地回神,漂浮在外的靈魂好像一瞬間落在實處。
繁複的十二單中是比天神還要耀眼的存在,祂落下輕輕一瞥,身後就傳來了慘厲的尖嘯,然後連那尖嘯也湮滅了。
“走吧,我送你們回去。”
他們跌跌撞撞地跟在那道長發曳地的身影後,穿過一道藤蔓纏繞的大門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已經是在家中,據說他們是早上在神龛旁被找到的。
——昨晚鎮民明明已經搜尋過的地方。
“是祂把我們送回來的,為什麼爸爸和媽媽不願意讓我們再去找祂啊,連參拜都不允許?”
宮侑又把那片樹葉摘下來,盯着那青翠的顔色嘀咕道。
這個問題讓他困惑了快十年,每次發問的時候父母的臉色都很難看。
後面他和宮治不再提,好像把這件事情遺忘再腦後。
隻是暗地裡想盡辦法再見到祂,無論是供奉還是試圖用聽說來的各種方法。頭發、鏡子、血液,一一試用卻始終沒有回應。
直到那個時常參拜的老人告訴他們,當年見到的日子最有可能再次見到。
那人滿是褶皺的臉上盡是狂熱和癡迷,松垮的眼皮下閃爍着陰冷的嫉妒。
說完這句話,老人就狠狠地剜了他們一眼,喉嚨裡發出“嗬嗬”的聲音,古怪又癫狂地笑着離開了。
前幾年他們想方設法在同一天的深夜出門,最開始失敗了幾次也成功了幾次,但哪怕他們在神龛邊呆上一晚也無事發生,反倒是讓家人愈加警惕。
他們安生了幾年,恐怕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已經放棄了吧。
“誰知道呢,想不出結果就不想了。”宮治眯着眼睛盯住二樓的窗戶,“我有預感,今晚會我們再次遇見的。”
時間越來越晚,二樓的燈光終于熄滅了。
宮侑宮治對視一眼,翻越圍牆對于這兩個矯健的十七歲少年來說輕而易舉。
他們輕手輕腳離開了家.
風,刮得更劇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