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妤舉起手裡的流明石,柔和的藍光驅散了腳邊的黑暗,映照出地上複雜交錯的紋路。
薩米奇納在她身邊罵罵咧咧,她揉了揉眼睛,沒去勸阻他。
為了能看清楚這個空間裡的一切,手裡的那張符箓在一刻前爆發出來的光芒有點太刺眼了,雖然她及時閉上眼睛,并且光芒轉瞬就消散了,但依然刺得她不舒服,薩米奇納因此不滿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
他久違而熟練地罵起了曾經的朋友,介于被罵的一方隻能隔着一張符箓通過閃爍光芒的頻率表達自己的意見,更沒辦法讓他閉嘴。
直到朱妤緩了過來才制止他,“好了,差不多就行了。你剛才看清了嗎?”
她把聲音壓得很低,擔心音量過大會傳出回音,盡管除了她并沒有别人存在。
這是個高過百丈的洞窟,或者可以用地宮來描述,有微冷的風從不知名的地方湧來,帶來沉悶卻流暢的空氣。
得益于那位仙人危急中抛過來的符箓,朱妤沒有受傷,躲開了落石爬出來後,她繞着這個地宮走了一圈,沒能找到出口。
但意外的崩塌讓她找到了更重要的東西。薩米奇納停止了對摩拉克斯的語言攻擊,幹脆地回答:“這是一個法陣,有古歆的力量殘餘波動,的确是她制作的。”
“這麼寬闊的地方,開辟出來全部都是為了繪制這個法陣嗎?”朱妤握着那塊流明石,好奇地繞着圈行走,能看見的每一寸地面上都覆蓋着複雜的紋路。
薩米奇納沒有即刻回答,隔了一陣才回道:“它能用來汲取地脈的力量,而且在不久前已經停止運轉。”
朱妤停了下來,她對所謂的地脈不太了解,但能讀出這句話凝重的情緒,“那是很恐怖的力量嗎?”
薩米奇納流暢地回答:“按這個法陣的容量估算,足夠把摩拉克斯領地裡的一切碾成灰燼。”
她捏在手裡的符箓上迅速閃過了一道光,不知道另一邊的岩之魔神是什麼反應,但薩米奇納話鋒又一轉,“但如果她真的抽取了這麼龐大的力量,摩拉克斯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所以她多半沒打算這麼幹。”
朱妤想了一下,“你是說,這個法陣是用來迷惑别人的?”
薩米奇納罕見地沉默了一下,“未必,那家夥的目的一向不單純,她既然用過這個東西,就一定對地脈幹了什麼。”
符箓的光芒緩慢地又閃了一下,看起來這個頻率是表達贊同。
朱妤還沒有細想,薩米奇納又開口道:“你把符箓扔到中央去,躲遠點,讓摩拉克斯砸個洞,我們下去看看。”
他很不客氣地指揮着彼端的岩之魔神幹活,朱妤放好了符箓之後躲開,魔神隔空傳遞過來的力量引發了轟隆的響聲,等到煙霧平息,她走回先前的位置,才發現這個地宮有第二層。
朱妤取下了骨弓握在手裡,屬于另一位魔神的力量覆上了她的身軀,為她施加了一層保護。
少女深呼吸了一次,沿着洞口跳下去,護着頭手落到地上滾了幾圈,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她在一堆碎石裡撿回了那張符箓,順着一條彎曲的小路走下去。
這條彎折的小路很深,朱妤隻能判斷出自己在不斷向下,黑暗和狹窄的空間剝奪了她對時間的感覺,她甚至不覺得疲憊和幹渴,直至瑩瑩微光照亮了她的視野,她才意識到自己走到了盡頭。
不需要薩米奇納解釋,朱妤知道她看見的是一個仍然“活着”的法陣,它的結構完美而嚴密,如同訴說遠古的奧秘,星星點點的光河流淌而過,在節點分流四散,融入深不見底的地下。
朱妤下意識動了動,金色的光芒應激而發,将她完全包裹起來,同時也讓她不能再往前一步。
“不要過去!”薩米奇納前所未見地嚴厲起來,從朱妤認識他開始,他從來沒露出這樣凝重的表情,“那是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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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屏障一直未曾消散,朱妤嘗試觸碰了一下,感覺像在摸一個史萊姆怪,充滿彈性但卻堅固。
這層屏障将她隔絕在安全的距離外,她隻能站在屏障後,看着不遠處的法陣,聽薩米奇納帶着猜測的分析,“這個法陣和地脈相連,又帶着古歆的力量,她似乎在往大地中注入毒素。”
朱妤沒能理解,“這有什麼用?它會對岩之魔神造成傷害嗎?”
“……不一定,但肯定會影響若陀。”薩米奇納回答,“那家夥和這片土地的地脈聯系緊密,除掉他,摩拉克斯也沒有像樣的幫手了。另外,被她污染過的土地,恐怕再也長不出任何東西了,沒有了信徒,摩拉克斯自然會輸。”
還在端詳那個法陣的少女扭過頭,朝他看過來,“所以,我們要想辦法破壞它?”
“你在做夢。”薩米奇納不客氣地反駁,“破壞了這裡,你以為她沒有感覺?”
“如果它很重要,為什麼毒之魔神不派人看守這裡?”少女皺起眉毛,不解的目光又一次掃過那個法陣。
“因為破壞它的代價太大。”薩米奇納冷淡地回答,“古歆的力量是有毒的,法陣毀壞之後,失控的力量會腐蝕附近的一切。别聽那隻小鳥自以為是,你覺得摩拉克斯真的不想殺她嗎?他隻是承受不起古歆死亡的代價,那污染很可怕,要祛除它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