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阿日善的亡魂來得很快，在大部分面目顯得模糊的影子裡，阿日善有一張與活人無異的臉，看起來像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從五官到臉上的每一根皺紋都栩栩如生。

毫無疑問，他是亡魂們的領袖，剛一趕來，影子們都給他讓出了路。

他先是查看了昏迷的往生堂主的狀況，用那雙虛幻的手在他身上按了按，然後發出了嘟哝，“純陰之體，竟敢闖到這裡來。”

蹲在另一邊的少女立刻問：“純陰之體是什麼？”

“一種受鬼怪喜愛的體質。”回答她的是鐘離，他将胡言扶起來，更準确地檢查了一遍他的狀态，“沒有大礙。”

阿日善不高興地看着他，似乎不滿于他搶了自己回答的機會，但好在少女的下個問題他回答不上來，“剛剛在霧裡胡堂主聽不見我的聲音，一直朝這裡走，也是因為鬼怪嗎？”

阿日善特意等了等，見那個搶話的小夥子沒開口，他才得意地回答：“是的，我們在霧裡放了一些引路的使者，會把他們帶過來，跑到别的地方很危險。”

“有很多人誤入這裡嗎？”

“偶爾會有一些，特殊體質的人，或是死期臨近的人，都很容易進來。”阿日善想了想，“最近來的人多了一些，連你們都進來了。”

“我們不是故意要進來的。”朱妤輕聲地解釋，“你知道無妄坡這個地方嗎？我們是在那裡不知不覺就走進來了。”

“不知道，但一定都是贊塔的錯。”阿日善肯定地說，圍觀的鬼魂們發出了贊同的聲音，七嘴八舌地補充。

“不省心的家夥，總想往外面跑。”

“邊界裂了一道縫隙，他把縫隙撐大了，很讨厭。”

“死掉的人不該回去，他們違背了德德瑪的規則。”

“他們該受到懲罰。”

那些聲音紛紛雜雜，最後逐漸合在一起：

“驅逐他們。”

“摧毀他們。”

“處理不安定的因素。”

阿日善的表情冰冷起來，他仿佛也遺忘了自己想要說的話，越來越整齊的共鳴聲如同巨大的浪潮吞沒了微小的雜音，他的面貌也模糊起來，像無數張臉疊加在一起，每個鬼魂身上都有彼此的影子，統一的意志在他們之間傳遞，最終要彙成這座城市的決定——

“等一下。”

清脆的聲音利落地斬斷了無形的連接，鬼魂們哆嗦了一下，從某種狀态裡脫離出來，彼此面面相觑了一陣，然後一起去看打斷他們的少女。

她用一種不解的目光看着他們，“雖然我沒聽懂，你們也不算活着，但是幾句話就要殺死别人嗎？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嗎？”

阿日善表情放松了下來，回頭看了看聚集在這裡的其他幽魂，他們也正在竊竊私語：

“阿茹娜明明最喜歡這種解決辦法。”

“當然，她喜歡一切直接解決問題的辦法。”

阿日善安靜地聽着，就好像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然後溫和地說：“可是烏蘭塔娜不喜歡。”

這句話令他們重新安靜了下來，沒有誰再嚷嚷着要摧毀什麼，阿日善也微微點頭，“好，我們用另一種辦法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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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保證不會讓昏迷中的胡堂主受到半點傷害，但由于鬼魂們圍繞着他打量的眼神實在像極了在看一塊美味的糕點，朱妤還是提議讓鐘離背上胡言，跟着阿日善離開了城門，也遠離了那群偶爾看起來不太正常的幽靈們。

街道出乎意料的寬敞，足可以容納三輛馬車并行，但并不空曠。

各種各樣璃月港街頭能見到的玩具從兩側的房屋門前堆到了街頭，攤主坐在後面津津有味地玩着自己的商品，似乎完全不關心能否出售。

有人不知道怎麼養出了一堆比房子還要高的花，朱妤親眼見到一株清心花從屋頂上搖搖晃晃地垂下頭，巨大的花瓣落下來足以覆蓋整個街面，被遮住視野的攤主們不滿地叫嚷起來，催着它的主人把花收回去。

一個穿着青色裙子的小女孩從他們面前飄過去，半路又飄回來，她目不轉睛地盯着朱妤看了很久，那件青色的裙子就慢慢染上了紅色，袖子和領口也變了一個模樣，看起來和她的有幾分像，最後它完全變成了一條紅裙子。

女孩歡喜地轉了個圈，又得意地飄走了，朱妤看見有其他鬼魂朝她探頭探腦地打量，緊接着他們的衣服也開始變化。

朱妤好奇地望着她的背影，指着那條和自己相似的裙子，“那是怎麼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