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治療，該進入下一階段了。”醫生嚴肅而平靜地說。

病人恹恹地坐在他對面，沒精打采地說：“哦。”

本着有一點但不太多的醫德，他彬彬有禮地征詢了一下病人的意見，“朱妤小姐是有什麼不同的指教嗎？”

病人依然提不起精神，像一株曬焉的植物一樣，“什麼也沒有，你的下一階段是更多更難喝的藥嗎？”

“藥不應有難喝這種評價，它存在的意義隻為治療。”他義正言辭地為自己辟謠，“下一階段不需要藥物配合。”

病人立即精神了起來，熱切地說：“好的，沒問題！”

醫生點點頭，“要等岩神大人回來才能開始下一步。”

鐘離不在，前幾日被削月築陽真君急急忙忙叫回了璃月港，不知道有什麼急事，還沒回來。

雖然他不在，但依舊很盡職盡責，剛走沒半個時辰，應達就拎着一包從璃月港買來的蜜餞跑來接替看護工作。

她來複診，應達也跟來旁觀，此時好奇地問：“為何要等帝君歸來？”

君意轉身走到牆邊，拿鑰匙打開櫃子，從裡面抱出一隻箱子。那隻箱子沒有裝飾，表面卻泛着亮瑩瑩的光芒，也沒有鎖扣，隻是他摸一摸就自然打開了。

應達湊到朱妤耳邊小聲嘟囔：“這箱子上塗滿了毒，還設了禁制封存，像是藏了件寶貝呢，咦？”

她看見君意拿出來的東西，驚奇地發出聲音，“這不是沉玉谷主的玲珑玉嗎？為何在你這兒？”

朱妤也探頭打量，那是一隻埙器，像是用一整塊質地上乘的暖玉雕出來的，色澤瑩潤，玉質明亮澄澈，不見一絲瑕疵。

君意動作輕巧地用布擦了擦埙口，随意回答：“是玲珑玉，但不是那位魔神從前用來祭禮的那枚。”

應達仔細一看，“是不太一樣呢，那這個又是哪來的？”

君意看了她一眼，臉上露出點微妙的笑容，“這個麼，是母親用那位的屍骨做成的新玲珑玉。”

應達打了個寒戰，抓緊了朱妤的手臂。

朱妤也曾經用過魔神白骨制成的骨弓，她不害怕，隻是不太理解，“這個有什麼用嗎？”

“它能使人入夢，用夢境來保護靈魂。”他隻是展示了一下，又把埙放回去收好，“你中的蠱可以拔除了，但母親的蠱毒霸道，這是為了避免治療中你的靈魂受到污染。”

朱妤恍然大悟地點點頭。

“而夢境是沉玉谷主的權能，我可以使用，卻不能控制它。為了避免你迷失在夢裡，必須有一個不會被夢境侵染的向導引你回來。”他補充道，“這個治療方案，我與岩神大人說過，祂也應允了。”

鐘離還要好幾日才回來，朱妤難得完全擺脫了保護過度的監護人，沒有他盯着，好久沒活動過的身體見什麼都發癢。

在雲雀慫恿下，她還是沒忍住，與她一起跑去找花帕的女孩們玩。

這些十來歲的女孩很愛玩，也敢玩。

天氣最熱的那幾天，她們手拉手跑到寨子靠後的林子裡。

花帕人圈了很大一塊地建樓寨，連着那片樹林一直到盡頭都能算是荻雲裡的領地。在樹林深處有一個水潭，水深隻到她們的腰間，活水流動的潭水幹淨清澈。

朱妤還沒想清楚她們來這裡做什麼，她們已經紛紛開始脫衣服，裙子和銀飾堆在一塊，脫得隻剩一條抹胸和短褲，便跳進水潭裡。

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藕一樣的手臂，潑着水嬉戲。

等朱妤也脫了外衣下水玩，這些打鬧中的女孩已經進入下一個階段，她們開始偷襲抽走同伴們僅剩的裹胸，于是尖叫和興奮的笑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朱妤目瞪口呆地看着，應達甚至有點瑟縮地躲在她身後，大概看她是客人的份上，倒沒有人跑過來扒了她的衣服。

但很快，她開始放飛自我了。

她們似乎從璃月來的商隊那裡學到了許多玩樂的方式，無論鬥雞遛狗還是蹴鞠投壺，玩得比璃月港的富家公子還順手。

朱妤很快就因為投壺百發百中，赢得了她們所有人的好感。

要玩蹴鞠時，女孩們搶着要把她拉進自己的隊伍，最後朱妤和應達分别待在一個隊伍裡，确保雙方實力平衡。

夜叉一開始被女孩們奔放的玩樂方式吓了一跳，但沒過幾天她迅速地适應了，踢起蹴鞠時興緻勃勃。

這個遊戲考驗技巧，應達一開始笨手笨腳，但很快就領悟要訣，玩起來不亦樂乎，十分遺憾沒把留雲和伐難叫過來。

混熟之後，這些女孩還熱情地邀請她們夜裡去聚會。

聚會的地方在一個叫沫花的少女屋子裡，她們準備了不少菜肴，最後屋主神神秘秘地搬出好幾個大酒壇時，赢得了所有人的喝彩。

雲雀給朱妤和應達倒了第一碗酒，朱妤好奇地喝了一口，辛辣的酒液像一團火滾進胃裡，燒起的火點燃了五髒六腑。

這居然是一壇烈酒。她驚訝地環視一圈，屋裡十幾個女孩都倒了酒喝，動作熟練自然，想來她們半夜聚在一起開酒會也不是第一回了。

而仿佛還嫌不夠一樣，有女孩變戲法一樣摸出幾枚骰子，拿你家的臘肉我家的綢布開始下注，輸了的人當場就要喝一碗酒。

若是有連戰連勝的賭神，還能得到熱烈的掌聲與醉醺醺的女孩們大方的香吻。

這種堪稱放浪形骸的聚會放在璃月，足以讓任何一家父母變了臉色，若是自家女兒敢參與這種活動，必然要受一頓責罵，關在家裡不許出門。

但她們點滿了燈燭，屋子在夜裡傳出亮堂堂的光，任何人聽一聽笑聲就知道在做什麼，卻沒人來管。

整個花帕都縱容她們的玩樂，令她們過得快活又惬意。應達想，不要說璃月的女孩子會多麼向往，就連她也羨慕極了這種生活。

她沒有去參與賭局，隻抱着一隻酒碗美滋滋地喝着酒，想着明天去玩什麼，忽然聽見背後傳來個熟悉的聲音。

“……應達？”

那是個低沉的男聲，喝得暈乎乎的夜叉一時沒想起來是誰，遲鈍的大腦轉了個彎，突然一個激靈，一下子彈起來。

“帝帝帝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