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說起來,無論哪一個都是我的目的。”他回答,“母親隻教過我,不能吃虧。”
朱妤被他噎了一下,重整旗鼓再問:“這裡每個人都信你,用他們的命布置陷阱,你真的不覺得愧疚嗎?”
這個問題不知道戳到了哪一點,君意停下來,用一種讓人發毛的詭異眼神看着她。
“朱妤小姐,無論你還是浮錦,似乎都誤會了一件事,這些戰士是自願變成這副模樣的。”
他說:“我的母親統治花帕長達四千年,這些人非常、非常、非常愛她,遠比你想象的更誇張。”
這個年輕的女孩瞪圓了眼睛,似乎想不出四千年沒有斷代的歲月意味着什麼。
可他沒有解釋,“關于這點,岩神閣下應當有更深的體會。”
朱妤就回頭看鐘離,“那是什麼意思?”
鐘離一時也沒有作聲,望着那群戰士一路退回了主寨裡,一切仿佛重歸于甯靜。
*
“我快要消失了。”浮錦說,“我還沒恢複到能來見你的地步,多虧了朱妤小姐能聽見我的聲音,我附在她身上才能走得這麼遠。”
靈淵低下頭,頹喪地回答:“抱歉,讓你為我擔心了。”
浮錦就沒吱聲,半晌之後才說:“靈淵,不要再與他們為難了,主上與古歆都已逝去,往日的仇怨也該到此為止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隻是想不到……那家夥竟然這麼狠毒……”
“他活不久了。”浮錦突然說,“我能感覺到,他的壽命至多還有三十年,他這是在交辦後事。”
活不久的那個人已回到了自己家,對左右的人說:“我得修一個能住五百年的屋子。”
坐在他面前的是英歌,一聽這話,漂亮的桃花眼就朝上對他翻出一個白眼,“什麼五百年,活又活不得那麼久,倒是能折騰!”
左右的人就低下頭,假裝聽不見。
君意也說:“我還沒将首領的位置給你,說話客氣些吧!叫我給你收拾爛攤子的時候不見你這樣硬氣!”
英歌就縮了縮脖子,像隻被拔毛的公雞一樣聳拉起腦袋。
前天晚上的敢死隊圍着他坐,一個說:“這樣就結束了?”
君意看他一眼,“你還想要怎樣?”
另一個就冷冷地說:“我要她死!”
君意說:“她要付出五百年的仙力,必然會元氣大傷,不再是威脅。”
第三個人說:“那又如何?過上百年千年,還怕她恢複不了?阿意,你可憐她,就不可憐我們的子孫,世世代代都要受她威脅嗎!”
君意不再說話,疲憊地按了按眉心。
英歌意識到不對勁,一拍桌子站起來,“你們這是什麼意思!是在質疑阿意的決定麼!”
那與她年齡相仿的少年都投來兇狠的目光,“阿意說話不算數,我們不服!”
噌地一聲,英歌拔出了腰間的刀。
幾個少年不甘示弱地站起來,同樣按住了刀鞘。
君意按着腦門,看起來頭疼得更厲害了。
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将英歌的刀按了回去。
走過來的少年隻有一隻手臂,他的臉色還很蒼白,神色卻是甯靜的。
“我們是一塊兒長大的,吵歸吵,何必動武?”他又看英歌,“你都要做下一任首領了,哪有一吵架就動手的道理?”
“都坐下吧。”現任首領厭煩地說,“我還沒死,等我死了你們再捅死彼此給我陪個葬。”
劍拔弩張的氛圍打破了,湧進腦子裡的熱血被壓回去,大家臉上都有些悻悻的,也能坐下來好好說話了。
挨着的兩個人給他讓了個位置,阿古就坐下來說:“阿意什麼時候食言過?定然是發生變故才不得已,都這麼大了,不要總鬧脾氣。”
這話說得大家表情更加讪讪的,英歌還有些不服,陰陽了他兩句:“你懂事,怕我們惹惱了阿意,連帶砸了你的算盤吧!”
阿古咧嘴笑起來,朝她亮出兩排白森森的牙,“說得對,要是牽連了我,你們一個都别想跑!”
英歌嘀嘀咕咕罵起了髒話,君意敲了敲桌面,“說正事,這事也算告一段落了,收尾不要馬虎,該做什麼就去做什麼,那兩位貴客還沒走,雲雀……”
他目光從阿古身上跳過,“雲雀沒心思再待客,英歌你去,自己惹來的麻煩,自己送走。”
英歌嘟哝了一聲,答應了下來。
“你們要信我。”他說,“即使母親不在,我也會為你們安排好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