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還好,她在我那裡住得也習慣。”朱妤想了想,還是為胡堂主說了句話,“這也不能全怪胡堂主,璃月這裡的風俗一向如此,我爹的母親從前也瞧不上我娘呢。”
舒曉挑眉一笑,“難道外族的女子就看得起這些鄙夷她們的人?”
朱妤笑了出來,“那也沒錯,他們應當沒來打擾你做生意吧?”
“自然,三郎若是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到,我何必嫁給他?”她頗為自傲地哼了一聲,“是他求娶我,又不是我求着嫁他,憑什麼要我去幫他處理那些家長裡短?等他什麼時候擺平了家裡人,我什麼時候再答應他求親。”
“不過嫁妝我還是要準備的。”她又飛快地補充,“就算不嫁他,我也要嫁别人,快幫我看看這嫁衣上的花紋選什麼好?”
璃月的女孩雖不那麼擅長女紅,但本着節儉持家的理念,大部分人都要學一學刺繡和制衣。
舒曉早年喪母,老爹又沒續娶,養孩子就養得比較糙,成天帶着她趕豬殺豬。
論起殺豬她是一把好手,一遇到女紅她的手就笨成了豬蹄。偏偏她又要強,不肯去繡坊裡買一套成衣,也不肯做得太簡單。
朱妤自覺手藝隻能算普通的中上,但正好雲雀和阿古最近剛到璃月港。
這個精明的女孩意識到這是個打響招牌的好機會,就熱情地參與了花樣設計,她甚至研究出一種效果很好實際很簡單的偷懶針法,正适合舒曉需要。
舒曉每日上午賣完豬肉,剩下的時間就拿來準備她的嫁衣,朱妤無事可做就跑來陪她。
那隻晶蝶就在這時候輕輕地落在她發間。
舒曉先發覺了,對她使着眼色,比劃了一下頭發。
朱妤不明所以地擡手一摸,捏了隻岩晶蝶下來。
發現那隻晶蝶不躲不跑,乖順地停在她手上,舒曉才沒有壓着聲音,饒有興趣地湊過來,“我聽聞岩晶蝶是岩王爺的象征,常于野外出沒,見生者避之。這晶蝶很難捉到,它們的晶核賣得也很貴,想不到城裡居然也有。”
朱妤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怎麼跟她說,這是鐘離用來給她送信的。
有外人在的時候,它還老老實實保持晶蝶的模樣。等她走回家後再拿出來,它就變成一張泛着光芒的信紙。
是鐘離的回信。
回憶下前幾天寫過的内容,她有點尴尬,不知道鐘離能回複她什麼。
可她也沒别的能特意寫進去,總不能像小孩子報流水賬一樣交待昨日做什麼、今日做什麼、明日打算做什麼。
首先他的字寫得比她好。
……有點不服氣,但沒辦法。
然後他先提了提閑置的院子,表示她可以随便用,房間裡的擺設若不喜歡也可以更換。
跟着慢條斯理地提到胡堂主的事給他很大啟發,各族風俗不同之事确實值得深思。
以前是太忙,需要管理的子民也太多,民間的生活習俗自發形成變成一種可以穩定民衆的秩序之後,暫時沒有去管。
但既然現在閑下來了,他總有時間慢慢革除弊端,可以規整内政。又反思了一下仙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很多疏忽之處都會被别人利用,或許應該改一改現在仙人執政的模式……
寫得很正經、很嚴肅,顯得她寫的内容更加不正經了。
豈有此理!
朱妤拿着信回屋,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床鋪上,抱着一個枕頭滾了兩圈,自暴自棄地決定不正經下去。
她又提筆說:璃月港多了好多外國商人,有個須彌來的人帶了兩把琴,琴隻有兩弦,看起來很新奇,買了一把回來試試能不能彈,略貴。
鐘離回道:可以記我賬上。
朱妤就寫:誰和你說這個了!我研究了一下,他們做琴弦不用絲弦,是用的銅弦,音色要好很多,我也打算做一把筝試試。
鐘離又回:成果如何?
朱妤氣鼓鼓地寫:找不到鐵匠幫我把銅石精煉成絲線那麼細,做出來的弦都不夠平滑,現在鐵匠鋪的大叔見我就躲!
鐘離安撫了兩句:嗯,待我回去再想辦法。
這回她隔了好幾天才又寫信問: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再過段時間就是逐月節了,遺隴阜的商人說節日要做一道叫“茶好月圓”的甜點佐茶賞月,我換了餡料的配方,與外面賣的不一樣,她們都覺得很好吃。過了逐月節,我就不做了。
腳下的霧氣已經淡化了很多,隐約又能看得見山巒的輪廓。
鐘離低頭看了眼,調整了陣法的強度,似乎感覺不到霧氣因為察覺危險,一瞬間暴動起來,瘋狂地沖擊屏障。
他隻是反複看着信上的字,像端詳哪位名家的墨寶,最後珍而重之地收起來,重新取出一張信紙,溫柔地落筆:
逐月節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