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裡沒有魔神的蹤迹，才一追過來，他們都意識到這些殘留的氣息都是用來迷惑他們的。

破繭而出的時間一定在更早之前，無聲無息，他們發現的時候絕對來不及制止。

朱妤有點惱怒，“又被她耍了！”

鐘離伸手牽住她，慢慢垂眸細想，“古歆若不在此處，她一定去了璃月港。”

話是這麼說，鐘離也不慌張，審時度勢是他這位老對手的優點。

所以她不會幹出像奧賽爾一樣，打算用洪水吞沒璃月港的事。

但他們還是立刻折返，隻是古歆鬧出的動靜實在太大了點。

整個璃月港熱鬧得像一鍋煮沸的湯，千岩軍出動了大半，從總務司到街頭小巷，處處都有士兵站崗，警惕地戒備一切異動。

天權凝光吸取教訓，這回北國銀行剛聽說消息，樓外面已經密密麻麻圍了一圈的千岩軍，禁止任何至冬人踏出北國銀行。

他們從大門走回來，田鐵嘴正拉着幾個老熟人眉飛色舞地說：“這下可好，總算能搞到帝君他老人家的第一手情報了！我看那些搞考古的家夥可樂瘋啦，一個個堵在——哎喲，鐘離兄，朱妤小姐，你們這是上哪去了？可錯過大新聞了！”

鐘離鎮定地對他颔首緻意，不動聲色地問：“哦？田兄此言何意？”

田鐵嘴一拍大腿道：“你們不知道！昔年與帝君交戰千年的那個、那個毒之魔神！她回來了！好多人都見到了，現在那位還坐在總務司沒出來呢！聽說七星剛剛趕到總務司，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呢。”

朱妤聽到這裡沒忍住問：“她去總務司做什麼？”

“求職。”

？？？？

“你說她去幹什麼？？？？”

田鐵嘴表情感慨，啧啧歎道：“沒錯啊，接待她的是總務司的職員，那位進門就說她睡了幾千年，不知道外面變化這麼大，所以來總務司問問有沒有工作，還當場變回真身——啧，聽說是隻有屋子那麼大的蜘蛛，給那小職員當場吓撅了。”

璃月港裡熱熱鬧鬧，總務司裡一片死寂。

半隐退的天樞星到了，忙于公務的天權星到了，連在璃月港附近勘測地勢的玉衡星也趕回來了。

餘下幾位不是身在外地無法折返，就是悄悄去外面調動千岩軍。

甘雨原本正頭昏腦脹地幹活，這個消息像寒冬裡潑下來的一桶冰水，直接将她的倦意和疲憊驅散了。

仙人們遠在絕雲間，來不及通知，凝光隻有把她這位魔神戰争的親曆者叫來詢問情況。

一扇門相隔的屋裡，紫裙黑發的女人懶懶地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地趴在桌上玩着茶杯。

她長及腳踝的白發變作了黑發，卻沒有使她身上多出一絲親切的感覺，那張臉和甘雨記憶中的魔神重疊在一起，令她呼吸短暫停了一瞬間。

那一刻鋪陳百裡的屍骨，遮蔽天空的硝煙又回到了她的腦子裡，鼻尖仿佛又聞到了鮮血和烈火的腥氣。

毒蛇嘶鳴，百蟲蝕骨，純白的女神站立其中，無邊無際的鮮血和黑暗從她腳下漫開。

或許是她的表情太難看，刻晴擔心地喊了一聲：“甘雨，你還好嗎？”

甘雨回過神，眼前又是明媚的日光，那些擔憂關切的臉映入她的眼簾，甘雨勉強露出一個笑容。

“我沒事……雖然和以前有些不同，嗯，她的确是毒之魔神，不會有錯的。”

天樞皺着眉，瞧了一眼凝光，“若沒記錯，這位魔神應當早已亡于魔神戰争。”

“理論上來說是這樣，但……她并不是被帝君殺死的，老實說發現她其實沒有死去，我反倒不覺得奇怪。”甘雨慢慢說道，“古歆……她就是這樣一位棘手的魔神。”

凝光神色不變，“追究過去的事毫無意義，最重要的是眼下，不知道這位尊神想要什麼？”

刻晴先是皺眉，聽出她話裡的意思，是想和這位魔神和談，甯願适當地讓出一些利益，也不能與祂開戰。

從本心來說，刻晴不願意這樣示弱。

但理智告訴她，凝光的主意是最好的做法。

但天樞的意見依然重要，他看向兩位表情不同的後輩道：“刻晴，你認為如何？”

刻晴雖不反對，但還是提出了異議，“這位魔神的惡名在史書中早有記載，我們還不知道她的真實目的，切不可掉以輕心。”

來的時候刻晴就看見總務司門外烏泱泱的人群，有本地商人，有異國旅客。

不像漩渦之魔神突襲璃月港那回帶來的恐慌，人們興緻勃勃地聚集在這裡，好像一點都沒意識到裡面坐着一個可怕的魔神。

畢竟她出場的方式特别接地氣，一位與世隔絕那麼久的魔神，出現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

魔神也需要找工作嗎？

這很正常，畢竟魔神戰争早就結束了嘛，這裡是帝君治下的國土。

面對翻天覆地的世道，就算是魔神也會煩惱如何自處啊！

何況她一路走到總務司，大家都看見了，這位魔神一點也不兇神惡煞，她生得那麼美，笑容那麼溫柔，有人與她打招呼，她也會點頭回應，看起來親切極了。

他們的疑慮一下子就被打消了，甚至很熱心地聚在一起，讨論七星和總務司該怎麼給她安排工作。

雖說曾經是帝君的敵人，可那都是幾千年前的舊事了，對待這位敗将，該拿出主人家的氣勢來，也不能太委屈了人家啊！

刻晴認為，除非毒之魔神當場顯出本相，活吞幾個人，否則這些民衆不會相信她是個可怕的魔神。

這才是最可怕的。

她居然這麼輕易地瓦解了所有人的警惕。

凝光微微眯起眼睛，沒有看這位玉衡星，卻盯着甘雨看。

“既然這位尊神表達了友善，隻要她不會危害璃月，何必在意她的目的？如今璃月已是人治時代，此事無需驚動仙人。若要談判，由我出面就是，我天權凝光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甘雨心下微驚，意識到凝光是在對她說話，要讓她按住可能聽說消息的仙家。

要說古歆的真實目的，甘雨大概已經猜到了。

帝君假死之事，瞞得過别人，絕對瞞不過這位魔神。

她鬧出這麼大動靜，就是為了限制已經假死的帝君出手。

試問一位可以與岩神匹敵的魔神，誰會相信她能被仙人殺死？

一旦她離奇死亡，必定有人質疑帝君生死，進而懷疑帝君遇刺的真相。

大家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帝君離去，也逐漸适應了新的生活，這時候再傳出帝君未死的風言風語，所謂的人治時代将淪為笑話。

神靈的威嚴也将因為謊言而受到損害。

民衆很難理解神靈的苦心，隻有岩神欺騙了所有人的事實擺在眼前。

甘雨咬緊牙，懷疑古歆早就複活了，她故意躲在暗處耐心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等帝君将把柄送到她手上，才施施然地現身。

凝光會和她談什麼，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待帝君現身，要和她定下怎樣的『契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