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的物資已經無法追回,現在的她隻能寄希望于明天,一想到那些血腥恐怖的喪屍,她就忍不住要嘔出來,但就算面臨即将與喪屍追逐的危險,她也要邁出這一步。
與其在充滿喪屍的世界中艱難生存,每日每夜地飽受煎熬,她也不要孤獨地在家中餓死。
第二日,謝明柔面色慘白地坐在床上,一臉生無可戀地望向窗外那片雪白的天空,那裡沒有一點雜質,甚至連一隻飛過的鳥都沒有,但謝明柔清楚地知道,在這片幹淨天空之下,籠蓋着的是一片屍橫遍野的土地。
她拆下了三把掃帚的棍子,雖是中空的,但好歹是鐵質的,總比她空手出去要強,她将三根棍子用透明膠綁在一塊,使它堅固了許多,揮舞了幾下和鐵棒一般趁手有力,這便是她的武器了。
為了行動方便,她今天沒有穿裙子,轉而穿了一套深色的長袖長褲,又不怕熱地披了一件深藍色的牛仔外套,一來隐蔽自身,二來增強自己的防禦力,哪怕喪屍在她身上抓了或咬了,至少也可以抵擋一下。
将沙發縫中的金珠全部揣進褲兜,她緊緊握着手中的自制鐵棒,攀上客廳的窗口小心地翻了出去。
平底鞋的落地聲音果然很小,謝明柔左右望了一番,過道上沒有人,也沒有任何血迹,想來喪屍還沒有到達過這裡,這下她便是放心了許多,快步走到了樓道上。
一連下了三樓都是安全的,沒有喪屍出現過的痕迹,但當謝明柔在三樓與二樓之間的空當處停下時,一種奇怪的聲音令她的神經繃緊。
那是一個類似于貓咪感到愉悅時會發出的聲音,咕噜咕噜的,但謝明柔堅信這聲音的來源并不會這麼可愛,那聽起來像是血液和氣體在喉中摩擦的聲音,低沉而詭異,明顯是來自一個人形的生物,那麼大概率就隻會是喪屍了……
謝明柔小心地從護欄後探出頭來,那呼噜聲更近了,近得幾乎與她隻有幾米之遠時,一個佝偻的人影緩緩從二樓的走廊上露了出來。
她呼吸一滞,立刻縮回身去,通過護欄間的空隙,她清楚地看見那個人影瞬時向她轉了過來,就像是感應到她了一般。
謝明柔吓得幾乎要叫出來,還好她及時閉住了嘴,縮回了兩層樓之間的平台深處,這才沒有暴露。
雖然她在那怪物完全轉過頭來之前便及時收身,但她還是看見了那人形生物的樣子,雖然隻有短短一瞬,但她還是看見了,與在五樓遠眺時看見的不同,如此近距離的觀察帶來的恐懼不是一時能夠緩過來的。
那怪物的膚色蒼白如紙,皮膚已經開始隐隐地潰爛,紅白的血肉挂在它的臉上脖子上,像是拖了許多個肉瘤。它的嘴巴是整張臉最可怖的部分,幾乎掉光了的牙齒,以及粘連在牙床上的絲絲血液,很難不猜想它之前咬過多少人……
令她好奇的一點是,那喪屍的眼睛是死魚樣的灰白色,渾濁不堪,這樣的眼睛還能看見東西嗎?若它們看不見東西,那麼難道是靠嗅覺等來分辨事物?但從那喪屍的表現看來,喪屍們恐怕不僅擁有良好的視覺,恐怕連其他的感覺器官都十分靈敏。
這要讓謝明柔怎麼繞過它下樓?!
她又重新探出頭望去,那喪屍已經消失在另一邊的走廊上了,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盡管她很害怕,但想到這,她立刻抓緊鐵棍,放輕腳步快速下樓。
就在她邁下最後一階樓梯的那一刹那間,一雙渾濁的灰白色眼睛出現在她的臉邊,緊接着便是一張向她靠近的血盆大口。
竟然特意在這裡等着我?!喪屍還能這麼聰明的嗎?!
謝明柔立刻一扭身,擡手将鐵棍刺入了它張大的口中,自己則閉上眼轉過頭,避免濺出的血液沾染自己的皮膚。
她抽出鐵棍,喪屍被貫穿了喉嚨,應聲倒地。
謝明柔這才敢開始喘氣,後怕地低頭望向那隻喪屍,它已經不再動彈了,怒瞪着灰色的眼睛,好像在怨恨她殺死了自己一般。
起先,她在餘光裡看見喪屍的時候還不太敢相信,心想怎麼會有這麼精明的喪屍,可直到它口中那腥臭的氣息噴吐在她的臉上時,她下意識地反應了過來,這才能迅速地做出那樣的反應,精準回擊。
親手殺了一個曾經為人的生物是不好受的,尤其是這個生物和自己長得如此相似,謝明柔不忍再看它,隻輕聲說了一句“這都是為了活下去”之後,便立刻下了樓。
小區内的喪屍數量更多,但好在謝明柔有了對付喪屍的經驗,大緻摸到了它們的弱點,且樓棟外更易躲藏和逃跑,于是謝明柔并未花費太多功夫,便獨身摸到了小區超市内。
但當她掀開簾子進去超市裡時,面前的場景令她心中的絕望更甚。
沒有人類,有用的物資已經被洗劫一空,尚且在超市内遊走徘徊的,隻有數十個,或者數百個各形各色的喪屍。
她立刻關上了簾子,在那些喪屍追出來之前拔腿就跑。
謝明柔漫無目的地奔跑着,一面躲避着喪屍,一面絕望地思考:小區内的超市已經被洗劫一空,她還能去哪裡尋找到物資?
被腳下的一塊碎裂的石磚一絆,謝明柔狼狽地向前撲倒,因為沒有準備,她落地時想用四肢去支撐,這便使她的手臂和雙腿受到了擦傷,她想把自己撐起來,可手腕扭傷,大腿被石子刮破了皮,滲出滴滴鮮血,一時間竟使她無法爬起。
謝明柔焦急地往後看去,有幾隻喪屍已經趴在門簾上往她這看過來了,待它們尋找到從門簾後面出來的方法之後,謝明柔便會徹底沒了生存的希望。
但她之所以敢出來,就是想要活下去,狼狽地慘死在喪屍口中實在是太沒有價值了。
她竭力扭動着身軀,勉強将自己拱成了一個跪姿,這下便好站起來了,她強忍着身上的疼痛,邁開步子立刻跑動了起來。
在她趴在地上的時間裡,她想到了問題的答案——就在離這裡不遠的梅壇街上,有一家大型的超市,在那裡久居的住戶較少,超市裡的物資大概率還是齊全的,而且謝明柔曾經去過這家超市好幾次,對去那裡的路非常熟悉,是一個好地方!
隻要謝明柔能夠堅持跑三公裡……
她咬了咬牙,區區三公裡而已,對她來說不過是個晨練的程度,隻要能到達那裡,哪怕在那裡住幾天也沒有什麼關系。
因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
隻要是謝明柔下定決心要做的事情就沒有做不到的,她說跑便跑,半個小時後,她拖着受傷和勞累的身軀停留在了梅壇街的入口。
來到這裡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她頓時後悔了。
為什麼她不想着去小區附近找找還有沒有其他超市,而是耗了如此多的精力,費盡心思來到了三公裡之外的梅壇街啊……
而且也沒人和她說,梅壇街這裡竟然會有這麼多的喪屍……
謝明柔的身後跟着數十隻喪屍,她因擺脫喪屍受了許多的傷,大腿處被鐵片割了皮膚,腳踝已經跑得磨破了皮,膝蓋上也滿是跌傷,走起路來已經變成了一瘸一拐的狀态,手中的鐵棒也已經彎折……
謝明柔走了很遠的路,也走得很累了,身上的傷痛和被喪屍追逐的恐慌交織相搏,在她的腦中變成了一團亂麻,但她越是竭力地逃,便越是被這感覺惹得身心俱疲。
很快,她的眼前漸漸變得昏暗,天地間的萬物好像都在旋轉一樣,不知走過了多少家店鋪,她嘭地倒在了地上。
不用看也知道,她的身後正在湧來無數隻的喪屍,難道就隻有這樣了嗎?她的命運就這樣草率地收尾了嗎?
她不甘心,工作上失意,父母對她失望,連不認識的陌生人也願意來為難她,搶走她的物資,她不想自己的一生隻充斥着這些遺憾……
謝明柔摳着地面上的縫隙,企圖讓自己前進,但她的身體忽然變得沉重而無力,她伸出手竭力向前抓着,不管能抓到什麼東西,隻要能讓她活下去就好。
她還不想死,誰能來救救她?
“這裡怎麼又多出來這麼多喪屍啊?”一個染了一頭黃發的高大青年拎着一根棒球棍,從6号店鋪中走了出來,望着那群企圖接近謝明柔的喪屍疑惑道。
他一眼便注意到了這個躺在地上的曼妙女子,快速轉頭瞟了一眼身後,像是确認了什麼事情一般,他高聲同身旁的男男女女吩咐道:“兄弟們!把那些喪屍都給解決了,至于躺在地上的那個女人,你們先别動她,我去收拾!”
說罷,那數十個染了不同顔色頭發,同樣拿着棒球棍的青年們一窩蜂地向喪屍沖了過去,貪婪的喪屍在他們面前好像都失去了戰鬥力一般,沒一會兒便被他們全部解決。
黃毛抱起謝明柔剛想往街道外走,便見一位穿着華貴制服的男子往他們那走去,柔聲道:“堅嶺,把她放在地上,我有話要問她。”
堅嶺是在叫黃毛,他在聽見男人的聲音之後渾身一抖,但将謝明柔放下之後,他還是大着膽子問道:“您想把她‘采摘’回去?!她都這麼虛弱了,就沒必要了吧?”
男子隻是輕飄飄地瞟了他一眼,俯下身細細撫摸着謝明柔的臉龐,仍舊微笑着道:“這位可是世間不多見的美人啊,除了我家的羅裳之外,這樣的美人你可曾見過?”
他怯畏地搖了搖頭,男子很滿意他的回答,從懷中拿出了一枝玫瑰花,這是昨天謝明柔拒絕了的那枝,他将它重新放到她的眼前晃了晃,輕聲問道:“現在的你,還願意來我們這裡工作嗎?”
那個輕柔的聲音仿佛有魔力一般将謝明柔喚醒,她微微睜開眼睛,隻看見了一抹朦胧的豔紅色,仔細一看,那原來是一朵玫瑰花,看着倒是有些熟悉。
鮮花突然被挪開,美豔的玫瑰後面是一張更加俊美的臉。
謝明柔的意識實在是太模糊了,模糊到她甚至辨認不出這是那位企圖将她拐回七酒區的采花師。此時的她隻覺得身旁還有許許多多的喪屍正在追逐着她,這裡是危險的,充斥着死亡的氣息,也正是因此,她的心中隻滿當當地有着一個念頭:她要活下去。
采花師很精準地抓住了她的心思,問道:“你想活下去嗎?跟着我,我能讓你活下去。”
溫柔的聲音總帶着一些魅惑的色彩,聽到這話,謝明柔失神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她吃力地微微撐起自己的身體,擡手接過了那朵帶着刺的玫瑰,放在心口。
“我要…活下去……你助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