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工作室裡,被熒白的燈光籠罩着,牆頭的時鐘回蕩着滴滴答答的聲音,仿佛在唱着一首單調的催眠曲。工作室的正中央,流蘇正埋頭揮筆,那模樣就像一隻勤奮的小蜜蜂,不過是隻暴躁的小蜜蜂。他身後的那堵雪白的牆壁上,挂着一副 “勢在必得” 的牌匾,那幾個大字閃閃發光,仿佛在給流蘇加油打氣。身旁不遠處,立在牆角邊的玻璃展櫃裡,擺滿了各種高達機甲,不難看出,流蘇喜歡機甲戰士,每一個高達作品,都是流蘇空閑的時候,自己親手制作的。嘿,這家夥,擺弄起機甲來還挺有一手,就像個癡迷玩具的大孩子。玻璃展櫃的不遠處,喬天機拿着手機,端坐在沙發上,他一邊翻看着手裡的手機,一邊品着擺放在面前茶幾上的茶水,那樣子活脫脫的就是一副盯着孩子學習的父母一般。
好一會兒,喬天機就這樣不說話,坐在牆角的沙發上,默默聽着工作台前的流蘇發着牢騷。他看着那裡一邊認真不停拿着蘸水筆在紙上揮筆,一邊嘴裡還在念念有詞,整個就像一個和尚念經,讓人忍不住想打斷。可喬天機卻總是默默聽着他的抱怨和牢騷,然後再用滿臉的微笑,告訴他,想開來就好了,何必自尋煩惱。
流蘇讨厭喬天機,就像老鼠讨厭貓。他與生俱來的危險氣質卻又讓自己害怕,所以才會像老鼠讨厭貓,明明讨厭,卻又害怕。這種總是笑裡藏刀的家夥,讓人望而生畏。想到這裡,流蘇将手裡的稿紙,緊緊握住,然後就神經反射般丢向了喬天機,他要反抗,反抗這種不人道的工作環境。
“看我紙彈攻擊!” 流蘇心裡大概是這麼想的吧。
喬天機拿着手機的手,被流蘇砸個正着,他擡頭看向流蘇,帶着滿臉的溫和,道了一句:“又怎麼了?”
“你有完沒完啊?這都幾點了,還在這裡監工?” 流蘇氣的滿臉通紅,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着牆頭已指向淩晨一點的時鐘,怒不可遏,那模樣就像個快要爆炸的氣球。
“你要是每周都準時,我會這個點還在這裡坐着?” 喬天機依舊溫和,他的聲音裡,聽不出半點怒氣。
這讓流蘇更加惱火,自己拖稿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面前的這家夥,把自己的稿子都撕了的緣故。
“你也不問問自己,我是為了什麼而拖稿?”
“因為你的無能!” 喬天機一手拿起茶幾上的茶杯,另一隻手依舊翻看着自己的手機,他将茶杯遞向嘴邊,喝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不去看流蘇。淡淡的道了這一句。
流蘇聽了這話,氣的就像炸了毛的狗。
“你說誰無能呢?”
“這屋子裡還有别人嗎?”
“你要是這樣認為,也走就是了,廢話這麼多做什麼?” 他氣急敗壞。
“……” 喬天機終于放下手裡的手機,站起了身,走到他的面前。那一張成天都挂着笑容的臉,這一刻突然沒了笑容,而是帶着滿臉的嚴肅道:“這段時間,你的成績一塌糊塗,我不明說,你就以為自己沒問題嗎?才能這東西,不能當飯吃,你當真認為自己可以靠着才能吃一輩子?不說蘭達,這段時間,你的周報排名,連那些新人都不如,怎麼?你是不想幹了?不想幹就早說,别浪費大家的時間。”
喬天機雙眼威懾,直視着流蘇,仿佛就像可以用眼神将面前的人融化一般。
“自從我接手你以來,你每天都渾渾噩噩,認為我比不上張天浩?還是你覺得自己連那幫新人都不如?”
流蘇的周報成績,一周不如一周,至今已跌出了前十。他知道,流蘇一定将這一切的責任推到了自己身上,畢竟曾經在張天浩的負責下,他的成績從來沒有跌出過前五。
“有時候也要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喬天機本不想戳破,但面前的流蘇似乎從來沒發現自己的問題,狂妄自大,自以為是,一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之貌。喬天機之前沒接手他之時,隻知道這個家夥除了脾氣暴躁一點外,并沒有什麼其他缺陷。然而現在的喬天機倒是佩服起張天浩了,他是如何辦到,讓流蘇這亂七八糟的作風還能在 SDK 獨當一面的。
“你是被張天浩寵壞了,看不清自己幾斤幾兩。今晚我就把話撂這裡,你如果再這麼肆意妄為下去,不出三個月,終審組就會給你下通告了。”
“……” 流蘇聽了這話,愣了一會,卻沒有流露出恐懼之色:“那又怎樣?”
“怎樣?” 喬天機看着他,不禁覺得好笑:“的确,你不會怎樣,我失職倒是有可能。”
流蘇笑出了聲。
喬天機突然覺得,這家夥可能就是故意為難自己,難道他并不是無意讓自己處于這種逆境,而是故意?
莫不是?喬天機突然有一種大膽的想法,莫不是,這家夥根本就是在測試自己,拿自己的作品測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