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宴甯這幾天很忙,先前她們組負責的法文信件翻譯稿由于甲方覺得沒有翻譯出原作者的真實情感而被重新打了回來,第二次又因為言辭翻譯得過于華麗再一次被退回來。
因為這份稿子,她們組最近的氣氛也有些緊張。
可兒剛翻譯了一句,人就頹了,整個人往椅子上一靠,欲言又止還是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什麼破玩意!不就幾頁紙,來來回回翻譯了多少遍,一會兒說太平淡一會兒說太浮誇,他這麼厲害怎麼不自己去翻!”
她這回兒恨不得砸了電腦。
坐在她對面的女生安慰她:“這封手寫信是作者在四十年前在中國留學時寫給初戀的,後來一些原因他回了法國,信自然也沒送出去。如今他家裡人整理遺物才翻出來的,也算是想圓老人一個夢吧,在一些遣詞酌句上難免比較苛刻。”
可兒憤憤不平:“早幹嘛去了,現在搞這一套馬後炮。萬一那初戀現在家庭和睦,這信一發表不就是害了她嘛,搞不懂這些文人怎麼想的......”
沈宴甯和那女生相視苦笑一下,繼續埋頭工作。期間她抽空回了孟見清的消息,簡單四個字。
——歸期不定。
孟見清瞧着這幾個字也沒腦,想了會兒,勾着車鑰匙出門了。
他們這幫人玩的點通常也就那幾個,就算一時不知道,朋友圈一刷也能精準找到定位,他甚至連導航都沒開就直接開出去了。
趙西和這次的牌局在三環的一個住宅區裡,人不多,一眼掃過去都是熟面孔,除了多了個席政和一個女孩。
那女孩孟見清不陌生,同個大院長大的妹妹,比沈宴甯還小兩歲。說來也巧,兩人還是校友。
葉幸看見他,眼睛都發亮了,率先跑過去沖他告狀:“三哥,你可算來了。趙西和那臭小子詐我!”
“唉,我說葉幸妹妹不帶你這麼惡人先告狀的啊。”趙西和一萬個不領情。
孟見清往沙發那走,有人自動讓位。
“你媽肯放你出來了?”這話問的是葉幸。
她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仰天長歎:“她哪肯啊,我整天都待在家裡,人都憋壞了。”不過,她又調皮地眨眨眼,說:“我跟我媽說了是宵一哥帶我出來的。”
孟見清摸了把牌,笑說:“梁宵一知道嗎?”
“那我就不管了。”
酒店裡,美人在懷的梁宵一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不用猜也知道準是趙西和那丫在損他。
懷裡的女人不情願地挪開。他摸了摸女人的臉,順手揩了把油,笑得溫柔:“乖,我去揍個人。”
......
傍晚的時候又下了一場不小的雨,孟見清猜小姑娘早上出門的時候一定沒帶傘,于是起身掐着點去公司樓下等她。
出門時,趙西和在後頭有些欠揍地說:“喲,去接甯妹妹了啊?”
葉幸一臉疑惑:“哪個甯妹妹?”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說:“有機會帶你看看。”
一個小時後,沈宴甯踩着昏沉的天走出公司大樓。
她剛想把帆布袋頂在頭頂,就看見了他的車。車标BMW的車停在霧蒙蒙的夜色裡,雨刮器左右搖擺。
孟見清很早就到了,因為沒收到個準話,下雨天也沒地方去,隻好在車裡玩了大半會手機消磨時間。
再看一眼時間已經過去兩個小時了,他都沒想到自己能有那麼好的耐心。
但總算沒讓他白等。
他朝她按按喇叭,突兀的聲音引得附近樹上躲雨的鳥群驚起一片,路人好奇地回頭張望。
沈宴甯跑過去,緊張地敲開他車窗:“你幹嘛呀?大晚上鳴笛。”
借着路燈,孟見清看清她。眼下浮了一層淡淡的陰影,但精神看起來還不錯,雨水打濕的鬓發貼在額角,眼睛又圓又亮,像水族館裡求誇獎的海豚。
他沒來由地笑起來,連幾日來受陰雨困擾的腿疾都緩和不少,開了鎖說:“上車。”
他們倆去百月樓吃了頓飯。結束時,時間還早,孟見清問她是要回家還是再逛逛。
沈宴甯想了想,多少為他在公司樓下等了個把小時而難為情,抿抿唇說:“我工作都差不多結束了。”
這弦外之音孟見清是聽出來了,于是調了個頭,沿着原路返回。
趙西和找的這地雖然在三環靠近市中心,但地址确實有點繞,東拐西拐七八次才到。
裡頭是個高檔别墅區,亭台樓榭,假山環繞。孟見清的車子一直開到最靠裡的那棟樓才停下,那門口停了好幾輛轎跑。
下車時沈宴甯還能隐約聽到裡面推籌碼的聲音。
孟見清領她進去。整個場子不大,幹幹淨淨的連點煙味都沒有,加上趙西和也才七八個人,都是熟人,有梁宵一,也有席政。
但沈宴甯的視線落在了最中間的女生身上,她是在場除了她以外唯一一個女性。
對方紮了個低馬尾,臉上有點兒嬰兒肥,年齡看上去比自己要小,坐在了趙西和和梁宵一之間。推門進去時,她正咬着吸管好奇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