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表面是這樣。
百百手撐着臉,心中情緒翻湧。
前世她也練過左手劍,自然知道這有多難,要打破習慣,是不易的。
她安靜地坐着,靜靜看着場上。
沒人知道她有多激動。
全身血流湧動,仿佛周邊一切都被屏蔽,她隻能看見場上的二人,和她們手中的劍。一切的劍招都被放慢,百百眼中,隻能看到那幾道劍光。
意識與劍融合,她比場上二人更身臨其境。
隻有手握劍柄的時候,她才能被稱為是自己。
她是如此癡狂。
劍随心動。
旁邊看台上,穆尋腰邊的流光瘋狂顫動。穆尋手把住劍,卻難以抑制。
她先是往百百方向看了一眼,繼而又向應長南投去求助的目光。
後者端坐在席上,他似有所感,微微側目,擡手輕點在流光劍柄上,眸中沒有沾染上一點情緒。
識時務者為俊傑,流光瞬間就消停了。
百百沒注意到那邊的小插曲,她正全神貫注地盯着場上二人。
左邊一式,避開;右晃一招,擦身而過。
二人鋒尖對麥芒,打得不可開交。
但即便是這樣大幅度的動作,季切仍神情自若,不見絲毫淩亂。
時間漸長,喬望秋落于下風。
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百百支着下巴,摩挲臉頰,若有所思。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挺想與這個季切試上幾招。就算是前世,她也沒遇見過這麼難處理的對手。
比賽快要收尾了,就在這時,二人突然拉開身位。
看台上的弟子懵了,但喬望秋更懵。
她打得吃力,而剛剛接的那一招,是季切故意将她逼開數米遠的。
她不解。
隻見季切清空了周圍的障礙,兀自盤腿坐下。
裙擺鋪開,堆疊在場中。
看台上有弟子疑惑問道:“這是在幹什麼?”
回答他的隻有清一色的“不知道”。
在衆多疑惑之聲中,季切閉上眼,手中捏訣。
頓時,以她為中心,周邊展開一道陣法!
熒黃的線條描繪出陣法的形狀,在其中間,勾勒着盛開的牡丹花紋。
“!!!”謝弋激動地站起來。
旁邊的百百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吐槽:“你又幹什麼?”
“你沒看見嗎??”他用不可思議的語氣又感歎一遍,“那可是‘神識之眼’!”
“哦……”百百給出客觀評價,“好中二的名字。”
“中二是什麼?”眼見話題要跑偏,謝弋又強行把它拉回來,“不對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居然有‘神識之眼’!”
柳百百忍無可忍:“我不知道那是啥,你能不能說具體的?”
謝弋終于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态,忙不疊又坐回來,讪讪道:“抱歉有點激動了。”
維持好“謝二公子”的形象後,他開始科普:“‘神識之眼’乃陽湖季家的不傳秘法。”
不過與其他秘法有些不一樣的是,不僅外人不知道它是如何傳承的,就連族人也不知道。
陽湖季家的子女,到一定年齡後,會自己覺醒“神識之眼”。
沒人知道誘因,也沒人知道方法。
就是那樣自然而然的,被“神”選中了。
“神識之眼”可觀未來。
百百發出疑問:“但神機閣不也能預知未來嗎?”
“跟那群老騙子不同,他們那是根據日落潮汐、星辰變化推算出來的,這個,是可以直接看清一個人身上未來會發生的一切。”
謝弋又補充:“且可以具體到樁樁件件的小事。”
甚至能具體到下一秒。
所以即便喬望秋的劍法要高于季切,她也是沒有勝算的。
比武台上的禁制,既會将佩劍封刃,又會壓制後天所學的陣法。但這其中不包括先天擁有的。
這便是天道給女主開的“金手指”。
喬望秋這人,運氣着實背了點。
“不過季家已經千百年沒再出過一個能擁有‘神識之眼’的後輩了。”謝弋看向場上的季切,“她是例外。”
百百思索着,突然問道:“既然看得到未來的結局,難道就不會想着去改變嗎?”
謝弋沒有回答她,反而開始講不着邊際的話:“季家上一個有‘神識之眼’的人,是位女家主。”
“她看到不久的将來,魔族會壓境,屠戮上仙界。”
“她很善良,不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于是孤身前往魔界。”
百百:“然後呢?”
“然後她不知所蹤,魔族壓境,上仙界血流成河。”
百百沉默,不知道說些什麼。
謝弋已經回答她了。
不過故事還沒完,謝弋繼續道:“而那位女家主,成了千古罪人。”
百百有些意外,卻又覺得,一切好像都在情理之中?要改。
人們恐懼未知的事物,當一人知道未來會發生的事,且預警後,人們就會陷入恐慌。
恰好這時,那人又站了出來,承諾會改變一切。
人們會對她給予厚望,若是成功,那便一切都好,若失敗,則會被千人萬手推落崖底,摔得粉身碎骨。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自那以後,季家再沒出過一位擁有“神識之眼”的後輩。
再加上人們對其的怨言,季家本身又注重血脈,自然而然,漸漸就衰落。
直到季切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