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再次傳來了凄厲的慘叫聲,馬阿姨心如止水地扶起又一次倒下的手機,然後調整了下坐姿,繼續舒舒服服地追劇。
學聰明了的王尋尋坐到了長椅的另一端,拉開了與杜芙拉的距離,甚至還舉着伸直的胳膊以保持安全距離:“我認真聽,不插話了,您繼續,您繼續。”
“高考後,老馮本來能去清北的,結果他瞞着家人偷偷報了國防科大。”說着,杜芙拉臉上露出了笑容,“沒想到,他進軍校後的第一年非常不适應。他這個人,一路走來都是被人仰視的天之驕子,放不下面子找親朋好友訴苦。哈哈,最後他隻能找到我這個當年被他鄙視的人啦。”
“自己跳進鍋裡的鴨子,”王尋尋謹慎地附和道,“您還能讓他跑了?”
“那自然。”杜芙拉頗為得意,“不過,我也是下了血本的。有一陣子,他想退學複讀,我咬牙答應陪他一起。”
王尋尋這次真心表示了敬佩:“你可真豁得出去呀。”
“确實是呀,”回憶起來,杜芙拉一臉的痛苦,“他那個底子,即便回去複讀,也是輕輕松松能上清北的選手。老娘我可是嘔心瀝血狂追猛趕兩年多才考上211的,是真的舍不得呀。”
“打動老馮的可能不是你的外貌,”王尋尋分析道,“而是你的靈魂……裡的義氣。”
杜芙拉怒視了王尋尋一眼,但對方已經有所防備,她也隻能悻悻地繼續講下去:“好在,他最後堅持了下來,而且也找到了通過這條路實現自己理想的途徑,挺好的。”
“你也抱得美男歸。”王尋尋補充道。
杜芙拉得意地點了點頭,不過很快又歎了口氣:“但是,後來我和老馮的經曆,你應該也也有所了解。有些坎确實很難一下子邁過去,有些境遇也确實很難一下子理解,所以後來也分過手,也跟其他人處過,但是真的沒有人比得上老馮。”
“不會吧,”王尋尋不禁問道,“以你現在的條件,還是能遇到很多優質的男人吧。比如,之前在高級餐廳那個,一看就知道人很不錯。”
“他們是不錯,但跟老馮比……”杜芙拉略做思考,找到了最适合的表述方法,“馮正這個人就像是一顆專注向上生長的植物,自顧自地去靠近太陽和天空,從不占據别人的空間,反而還會幫助和指引像我這樣的藤蔓攀附向上。跟他相比,我也不能說全部,但絕對大多數人都好像專注于争奪各種資源,拼命地盡量多覆蓋地表,陶醉于占據和占領,但其實都隻是在泥土裡。”
對于杜芙拉的話,王尋尋隻能說可以依稀體會得到含義,但卻無法真正地完全理解,所以實在想不出該說什麼來回應。
“好了,”杜芙拉笑道,“該你了。”
“該我?該我什麼了?”王尋尋立即開始裝傻。
“我都說了半天我自己了,”杜芙拉惡狠狠地捏着指關節說,“你是不是也該講究點,講講那個馬上就要重逢的前任。”
王尋尋不敢忤逆:“就是我上一家單位,蓋勒格嘛,裡面的投資部副總監。然後東窗事發,他立刻承認并且當衆宣布分手。雖然沒有明文規定,但是領導們覺得這個風氣不好,最好兩個人裡走一個,以儆效尤嘛。相比副總監,當然是我這個小員工的價值小呀,所以人力一找我談,我立刻就同意離職了。”
杜芙拉不禁問道:“為什麼呀?”
王尋尋聳聳肩:“就他那個立馬撇清關系的态度,恐怕公司裡知道這事的人都會覺得我是個想靠着倒貼來上位的bitch吧,而且還是那種選錯了對象的loser bitch。”
杜芙拉小心翼翼地問:“那個人……當時……還是單身吧。”
“放心啦,他沒結婚,”王尋尋對她凄然一笑,“我還沒那麼糊塗。”
杜芙拉哦了一聲,琢磨了好半天才又開口問道:“你喜歡那個人什麼地方?”
“能力強呀。”王尋尋脫口而出,“無論是偶爾的培訓授課,還是部門之間的合作,他真的是能力超強。從專業能力到外語水平,包括分析問題的冷靜全面,還有該決策時的果斷,無與倫比。就是那種他一站出來,一開口,你就覺得他整個人都在閃閃發着光。”
“你又不是他老闆或者負責考核的人力,怎麼說來說去都是工作呀?”杜芙拉笑笑,問道:“我是說他作為一個人,或者說一個戀人,有什麼閃閃發光的地方嗎?”
這下可真的難住王尋尋了,她努力去回憶,也找到一些點,但剛想要開口卻又心虛地咽了回去。
一直在等待着回答的杜芙拉最後反而溫柔地笑了,站起身來,一把将滿臉警惕的王尋尋的頭摟在了懷裡:“你這個小傻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