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是屬于昨夜的一片真心,風塵仆仆趕來交給她,卻被她辜負了。
一個宮人見狀罵道:“哭哭啼啼……一大清早真是晦氣!”
嶽明明不管,哭聲越來越大,一直被帶到坤甯宮也沒有止住。
坤甯宮内,李皇後居中而坐,正氣定神閑地等着她,底下跪了一地的宮人和太醫。
李皇後見到哭成淚人的嶽明明,冷冷笑道:“終于知道害怕了?”
嶽明明心想,你懂個毛線!
可她轉念又想,沒人懂她為什麼而哭也很好,她可以打着害怕的幌子,肆無忌憚放任自己的愧疚和難過。
誰都不知道。連趙琮昀也不知道。
“嶽氏,你可知罪?”李皇後問。
嶽明明抽泣着搖搖頭。
李皇後道:“不要以為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哀家就會心軟。這回,皇叔都保不住你!”
嶽明明心狠狠地被紮了一下,趙琮昀大概不會再關心她的死活了。
“讓你們去請陛下和皇叔,人怎麼還沒到?”李皇後問宮人。
宮人正待回話,殿外大步流星邁進來一行人,為首正是昭明帝。
見到滿屋子升堂問訊的架勢,昭明帝臉色很不好看,責備道:“何事如此興師動衆?你這裡是坤甯宮,不是刑部衙門,該注意些規矩!”
李皇後跪倒:“陛下恕罪!臣妾實在吓壞了,無力做主,這才不得已叨擾聖駕!”
昭明帝瞥了一眼狼狽不堪的嶽明明,蹙眉道:“究竟何事?”
“啟禀陛下,昨夜……昨夜毓華宮内留宿的幾名女眷……除嶽氏以外,全部暴斃了!”
“什麼!!”
昭明帝大驚,登時變了臉色,連嶽明明都止住哭聲,震驚地看着李皇後。
“今早發現的……”李皇後顫抖道:“宮人叫了幾遍發現叫不醒,一摸人都涼透了……她們是官眷,死在宮中,茲事體大,臣妾不敢擅作主張,第一時間通知了陛下。”
昭明帝胸口一陣起伏,突然抄起案上香爐砸在地上:“荒唐……宮中竟出現如此滔天兇案!真是反了!來人,宣刑部尚書張挺進宮!”
衆人跪在地上不敢吭聲,昭明帝目光落在幾名太醫身上:“蕭太醫,你可有看過屍體?”
蕭太醫撲倒道:“禀陛下,死者周身上下并無傷口,也無中毒迹象,面容平靜,與睡着無異。恕臣無能,實在看不出因何而死……隻能歸咎于突發心疾……”
昭明帝怒道:“三個人同時突發心疾?你讓朕拿這套說辭去跟她們家人解釋?朕看你不光是個庸醫,連腦袋也不想要了!”
蕭太醫叩首直呼“臣該死”,嶽明明卻突然想起一件事——
身上沒傷口,測不出中毒迹象,面容平靜,心跳停止……這不是她剛進入遊戲時,那名轎夫的死狀嗎!
可當時兇手是她父親,如今嶽兆封已死,難道還有人懂這偏門的殺人手法?
還是說……嶽兆封背後,有人指使?
嶽明明此刻不敢貿然開口,想來想去隻能将此事先告知趙琮昀,可是他人呢?
這時,李皇後突然擡頭看向她,嶽明明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李皇後道:“陛下……此事恐怕……要牽連嶽娘子了。”
昭明帝正在氣頭上,沒好氣道:“你有話直說!不要吞吞吐吐!”
李皇後:“毓華宮住着四人,如今三人慘死,唯嶽娘子一人平安無事,着實可疑……另外聽宮人說,昨夜嶽娘子回房後嘴裡一直念念有詞……不免惹人遐想。”
嶽明明心裡歎息,果然好大一盆髒水!這位皇後娘娘是真的打算玩死她!
昭明帝道:“你懷疑她是兇手?”
他冷哼一聲:“如果她這麼做,會不會過于明顯了?況且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對三人下手?你這番揣測連朕都說服不了,待會兒嘉王來了,朕倒要看看你如何對他講!”
“臣妾覺得,嶽娘子為了王妃之争,一時糊塗,倒也并非說不過去。”
李皇後刻意停頓了一下,才緩緩道:“她雖是女子,卻也不是不能殺人……陛下可還記得……巫蠱之法?”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昭明帝幽幽盯住她:“皇後慎言!”
李皇後俯身懇切道:“這幾人死得蹊跷……臣妾實在害怕……當年禍事再現皇宮啊!”
昭明帝垂眸不語,周身氣場壓得人喘不過氣,他環顧四周,最後沉聲道:“嘉王呢?你們抓了他府中妾室,都沒有通知他嗎?”
一名宮人小心翼翼道:“奴婢們找遍了禦書房,也沒見着王爺!有人看到……他一大清早往西花園去了。”
昭明帝拍桌子道:“廢物!那就去西花園找!這也要朕來吩咐嗎?!”
“可……可那邊是永商宮……”
嶽明明對皇宮不熟,可她從昭明帝的反應中看出,“永商宮”似乎也是個禁忌。
“去找!”昭明帝沉默半晌,重重吐出兩個字。
宮人領命,屋内頓時隻剩令人窒息的寂靜。嶽明明腦中飛速思考着這一連串事件,隻覺她掉入了一個巨大的陷阱中,對面除了李皇後,也許還有更多人參與。
她現在隻能暗暗祈禱,這陷阱隻是為她而設,不會牽扯趙琮昀。
可是……真的會這麼簡單嗎?
她一個沒身份沒背景的妾室,值得李皇後如此大動幹戈?
不對!對方真正的目标,一定是趙琮昀!
雖說趙琮昀從來走一步算三步,這次他還會有準備嗎?還能算無遺策嗎?
嶽明明焦急起來,真切體會到了什麼叫關心則亂。這時外面忽然傳來通傳,一個小宮人跑進來,遞上一份加密折子。
“樊公有急奏!”
昭明帝微微一怔,接過折子,看到最後竟冷笑起來,接下來的話令嶽明明不寒而栗。
她聽到昭明帝吩咐:“麒麟衛聽命,即刻前往永商宮,捉拿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