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卻沒動:“給了他們,咱們晚上吃什麼!”
“……”嶽明明差點暈倒:“你給他們,我可以再去抓啊!”
阿念固執道:“我剛聽他們親口說,這一帶獵物很少,他們蹲了好幾天,才見到這一隻野雞……萬一沒有了呢?”
幾人面面相觑,蒼白辯解道:“我們……我們說着玩的!”
嶽明明翻個白眼,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幾位根本不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走到這一步想來必有苦衷。
想到這裡,她收起弓箭,大咧咧湊上前,這才發現抵住阿念的隻是刀背而已。
她從阿念懷中扯出雞遞過去,為首男人欣然伸手去接,卻聽阿念冷冷道:“幾個大男人,就為了搶隻雞……好有出息!”
男人手頓住了。
嶽明明瞪了阿念一眼,見他還要不依不饒,罵道:“你也算是個男子漢了……為隻雞沒完沒了,有什麼臉說别人?”
阿念被噎得沒了聲音,嘴巴抿成一線,惡狠狠盯着三人,其中一人突然将刀擲在地上,抱頭哀嚎起來:“若是還有活路,誰願意跑到這荒山野嶺來乞讨……爹娘,兒子給你們丢臉了,我對不住霍家列祖列宗啊……”
另外兩人滿眼悲戚,不知所措。
“你們走吧。”為首男人俯身撿起同伴的刀,朝嶽明明揮揮手:“那娃兒說得沒錯,我們再沒出息,也不該搶你們的。”
嶽明明問道:“我知道你們不是壞人。你們說實話,到底有什麼苦衷?”
男人歎道:“要不是糧食遲遲發不下來,霍大哥家裡還有懷着孕的嫂嫂……我們也不至于……”
嶽明明默然,她這些天已經見識到了邊關生活的清苦,趙琮昀府上尚無餘糧,何況是這些平頭百姓。
她回頭看阿念,阿念耳根泛紅,垂頭走到男人面前,将雞遞過去:“對不起,我不該那樣說。你們拿去吧。”
嶽明明接口道:“一隻雞哪裡夠……你們熟悉山裡情況,不如跟我一起,咱們多打些獵物來!”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為首男人一把扯下面罩,露出黑紅臉膛:“實不相瞞,在下姓張名铎,是邊防守衛營一名小小隊長,既然娘子不嫌棄,我等願意随你一道去試試!”
另外兩人也露出真面目,年輕莽撞的叫時誠,家裡有孕婦的叫霍連英,均是守衛營士兵。
嶽明明也簡單自我介紹了一番,她不敢提趙琮昀這層關系,恰好城内最近遷來不少災民,衆人隻當她和阿念也是其中一戶,甚至還暗暗覺得一個女人獨自拉扯孩子不容易,愈發覺得慚愧。
人多底氣更足,衆人便往深山走去,可惜一路獵物幾乎絕迹,除了那隻野雞,居然再無所獲。
雪越來越深,路更加難行,阿念個子小,幾乎要被淹沒,三個男人便輪流背着他往前走,嶽明明看在眼裡,心頭一暖,阿念更是羞愧得無地自容。
就在衆人猶豫要不要繼續時,一陣窸窣聲從前方灌木叢傳來,嶽明明立刻繃緊身體,右手搭上一支箭,屏住呼吸默默等待。
是兔子?野雞?還是狐狸?
動靜越來越大,随之而來的是一股濃重的腥臊氣味。
“不對!小心!是野豬!”張铎大喊,随着他聲音沖出來的,果然是一頭體型巨大的黑鬃野豬,鋒利獠牙龇在前方,以極快速度撞向衆人。
嶽明明箭矢流星般飛出,身子一閃,其他人也紛紛避開,心跳加快,眼中湧起狩獵的興奮。
沒想到運氣這麼好,真被他們撞見一頭野豬!
“幫我照顧好阿念!”嶽明明一邊招呼,一邊接連射出數箭。
三人應了聲“好”,時誠背着阿念找了處安全地,其餘二人手握長刀,與嶽明明形成合圍之勢。
野豬晃晃腦袋,剛才那幾箭嵌入它的皮肉,顯然射傷了它,卻并不緻命,這也讓它既謹慎又憤怒。
而幾人不知道的是,發起狂來的野豬,可比老虎還要危險!
野豬後蹄猛地刨了幾下,再次沖撞過來,這次直奔嶽明明。嶽明明側身翻滾躲過,獠牙擦着她的衣襟劃過一道長長的口子,可她箭亦離弦,這次瞄準的是這畜生的右眼。
命中!鮮血長流!
野豬哀嚎一聲,四野震動,它暴怒着扭頭再沖,張铎、霍連英二人長刀砍下,卻根本沒能阻斷野豬的速度,反被帶得撲倒在雪窩裡,嶽明明再想搭箭瞄準,時間已然不及,就在這半秒鐘的猶豫裡,野豬猙獰的臉近在咫尺!
嶽明明心頭一涼。
不是吧……宅鬥、權謀、暗殺都沒能弄死她,現在卻要被一頭野豬撞死?
她丢不起這人啊!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戰矛攜風雷之勢從身後飛來,精準地刺入野豬喉嚨,将那具龐大身軀死死釘在雪地中。
野豬抽搐了幾下,終于不再動彈。嶽明明驚得三魂七魄許久才歸位,待她回過神,才發現三名士兵直愣愣對着她身後,撲通跪下去——
“……參見少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