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行煊聽到這話皺了皺眉,可能是還在這種情況下,終究沒反駁什麼。他徑直走到門前,門外的東西趴在貓眼上,上面映出他吓人的沒有瞳孔的眼睛。
它成功了,辜行煊确實有被吓到,走路的腳步頓了一下。
下一秒,守在旁邊的人二話不說的在貓眼上直接貼了一張符紙。
“畫符天才”辜行煊在上面随意抹了兩筆,就忽然聽到旁邊的人壓抑的笑聲,他有些不太高興的擡起頭,恰好撞上謝聲野那雙含着細碎笑意的看他的眼睛。
辜行煊心髒驟然一跳,那一下明顯高出正常人心髒跳動該有的頻率,好像靈魂都跟着猛然一顫。
這分明就是第一次,可他好像覺得他早就經曆過很多次,每一次都仿佛一次不完全的複制粘貼,偏偏每一次都像存在過靈魂拉鋸的感覺。
“是要這樣畫。”愣神之際,謝聲野忽然握住了他的手。那雙手和上次在新婚幻象中一樣,還是很涼,和他微暖的手一碰,那涼就更明顯起來。
辜行煊忽然想起很小的時候,過年在鄉下外公家。外公家中有很大一株海棠樹,那一年下大雪,雪覆蓋在它每一寸樹幹上,他取下手套摸上去的時候。
也是這樣的冰涼。
後來外公去世了,那棵沒人照顧的海棠樹越長越高,影響到了隔壁鄰居的生活,他媽媽就找人砍掉了它。
辜行煊親眼目睹了它是如何抖落了身上的雪,又如何倒了下去,被嗚嗚大叫着的卡車裝載離開。
隻剩下孤零零的殘缺樹幹,和折斷的枯枝。它們無法改變,隻能接受。
最後,那場下着暴雪的冬天也過去了。
可現在,他好像又找到了長在冬日裡的海棠。
“怎樣,看明白了嗎?”
謝聲野實質性的話語把他拉回現實,手上咬破的傷口已經愈合,隻剩下一小片髒污的血漬。
他低頭一看,那幾張符紙都已經被畫好了,上面古老的字迹剛勁有力。符紙微微泛着紅光,生出一道阻擋的隐形屏障。
外面的東西爬了一會,似乎也覺得這樣耗下去沒意思。隻聽見它又圍着門口的牆爬了幾圈,然後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遠,變得缥缈起來。
它走遠了。
“很晚了,但它很有可能去而複返。”謝聲野掀了貓眼上的符紙,漫不經心的往外掃了一眼,“我守着你,你睡吧,不會有事的。”
辜行煊沒有回答,而是向他抛了一個新問題:“你上次說的,帝星入命是什麼意思?還有我的血……”
謝聲野似乎是沒想到他會問這些,訝然地看了一眼辜行煊,然後笑着問:“你真這麼想知道?”
……是個人遇到這麼多事,還發現自己的血貌似有某種神奇功效,都會好奇的吧。
辜行煊沒說想不想,隻是盯着他不說話,大有一種你不告訴我我就不睡覺的姿态。
謝聲野低頭哼笑了一聲,拿他沒辦法似的:“行,告訴你。”
躺在床上被子還被掖的緊緊的辜行煊看着坐在他床邊一臉溫和的謝聲野,突然生出了一種媽媽給自己孩子講睡前故事的荒誕感。
?
非得這麼才能說嗎?好詭異的姿勢。
“帝星入命很簡單,就字面上的意思。你是紫薇星的命格,是受神明庇佑的大富大貴的命,本該龍氣護體,鬼怪近不了身。可惜你這一生八字太輕,壓不住這樣的命格,才會邪祟纏身大兇大惡。”謝聲野聲音放的很輕很緩,真像要哄他睡覺一樣,辜行煊莫名覺得别扭。
“至于血嘛,一方面是你這帝星命格,一方面是因為……你身體上輩子大概受了某個修道人的淬煉。”謝聲野眉目一低,眼底閃過一絲晦暗,“煉出來的這一身血,雖然有殺鬼除祟的效果,但對于它們來說……也是大滋大補的好東西。所以那些東西,才會這麼锲而不舍的追着你。”
“啊啊啊啊我艹你大爺的,這是什麼啊啊啊啊!鬼啊!走開!”他們說話間,隔壁的房間裡面忽然傳出來一陣尖叫和摔東西的聲音。
大概是因為今天謝聲野拍滅了程風既的一盞陽火,所以那東西現在找上程風既了。
“啊——”謝聲野拖着嗓子似乎驚訝了一下,然後低着頭像在思考一樣,“換目标了?不過很遺憾,那位的命格也不錯,林老三沒走的話應該也會出手幫他……那東西大概率還是會找上你。”
辜行煊聞言一驚,又把被子裹緊了一點,往裡面縮了縮。
謝聲野低聲一笑,眼裡掠過一絲狡黠:“騙你的,符上有禁制,它不會那麼容易就進來的。”
辜行煊:“……”
下一刻,謝聲野那雙冰涼的手又探了過來,蒙上了他的眼睛。
眼前細微的月光被一片海棠花攫取。
朦胧間,他恍然看見了一個純白身影,如瀑的長發披散着,和剛剛謝聲野一樣的動作為他攏上眼睛。
“睡吧。”他聽見謝聲野說,後面似乎還跟着一句什麼,但他已經徹底落入夢中,什麼也聽不清楚了。
謝聲野神情柔和,覆上辜行煊的雙眼,然後他眼神犀利的和窗外那隻四肢趴在玻璃窗上的怪物對視,說完了辜行煊沒有聽到的那一句。
“不用怕,我的陛下。”